第十章：父亲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一转眼，陈希已经初中毕业了。

15岁的陈希在中考还有半小时结束之前，草草地将答案誊写在了答题卡上，站起身，在周围考生诧异的目光中将试卷递给了阅卷老师，潇洒地走出教室。

烈日炎炎，但是校门口却人山人海，好不容易从堆积如山的人海里挤了出去，陈希一眼就看到了妈妈和弟弟。

“怎么样？应该都会写吧？”妈妈笑着递过来一瓶水。

“差不多都会写，就是不知道写的对不对罢了，”沉思了一会儿，陈希保守地说。

“那挺好的，妈妈相信你，”一手拉一个儿子，妈妈笑得春光满面。

突然想到了什么，妈妈收敛了笑容，开口问：“那志愿的话？还是柳城吧？填一中还是二中？”

“第一志愿还是写一中的，毕竟升学率和教学质量摆在那儿，第二志愿的话写二中吧。”陈希心里早就有了自己的选择。

“这样也挺好，保守一点好一点，回去好好休息吧，接下来就等通知就好了。”妈妈点了点头。

陈希其实对自己的成绩并不敢做太多保证，至少曾经是班里数一数二的优等生，但是沉迷于网络之后，成绩有所下滑，不过，也差不到哪儿去。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好不容易到了发布成绩的日子。

陈希穿的白衬衣，踏着平拖走进了网吧，登录官网输入了自己的学号。

473分！英语成绩太差了！才刚过了及格线一点点，其他科目倒是分不错。

回到家，陈希显得有些沮丧，不知道如何对妈妈开口，妈妈为了自己，又是报考英语补习班，又是三天两头和老师谈话。

“可惜，”叹了口气，鼓起勇气，陈希来到妈妈面前。

“只有473分，一中的录取线今年提到482了，差九分，可能只有上二中了，”低着头，陈希不敢去看妈妈的眼睛。

“没事，应该很不错了，那就去二中吧，挺好的，你一个叔叔的儿子也是二中毕业的，现在一样坐办公室。”妈妈过了拍了拍陈希的肩，安慰着。

陈希憋着泪一直点头，心里一直暗骂自己：怎么这么不争气！要是平时用心一点就不会这样了。

“对了，你爸爸跟我打电话了，问你暑假想不想去广东？去你爸爸那边玩一个月？”妈妈问道。

一听到这，陈希愣住了，爸爸，爸爸，多么熟悉而又陌生的字眼啊！

“票我已经给你买好了，三天后到广东的车票，我一会去带你买一部手机吧，你到了你爸爸好联系你，上高中也需要手机了，”妈妈从兜里掏出一张纸质车票递给陈希。

将车票紧紧的攥到手里，陈希的心里久久不能平复。

下午，妈妈带陈希去了一家手机店，再三挑选之后，陈希选了一部红米NOTE4，售价1099元。

上初中的时候也有同学偷偷将手机带到学校，不过一经发现就是被没收的命运，陈希也曾偷偷看过同学玩手机游戏，这还是自己第一次拥有属于自己的手机。

晚上，陈希翻来覆去，又一次失眠了，脑子里不断有画面跳出来。

男人充满力量厚实的臂膀，以及细雨中男人单薄的背影。

想着想着，泪水打湿了枕头，九年了！整整九年没有见了，陈希已经记不起父亲的模样，有一种思念，看似触手可及，却远在天边。

三天后，陈希将自己的行李装进了一个大包里，本来妈妈说要陪自己一起去，但是陈希坚决认为，第一次出远门，希望自己独自前往。

进了车厢，透过窗户，妈妈那落寞的身影在微风中摇摇欲坠。

“小希啊，到了那边立刻跟你爸爸打电话，让他去接你，还有，多陪陪你爸爸哈，”双手做喇叭状，妈妈喊道。

陈希用力点了点头，火车驶动了，景物飞快地向后散去，妈妈的背影瞬间淹没在了风尘里。

“乘客们，前方到站揭阳站，请需要下车的乘客收拾好行李，准备下车，”广播中，充满磁性的女声传出来。

陈希才刚刚从昏睡中苏醒过来，十多个小时的路途，陈希感到有点筋疲力尽。

匆匆下了火车，陈希觉得胃里有些翻滚，从小就有晕车的毛病，十几个小时的路途，陈希一直都是用睡觉麻痹着自己。

急忙在车站便利店买了一瓶矿泉水，大口大口灌着，喘了两口粗气，陈希才渐渐平复下来。

掏出崭新的手机，陈希找到一个号码拨了出去，好一会儿，那头传来了声音。

“喂！小希吗，你到了吗，”爸爸那沧桑的声音出来。

“爸，我到了你在哪？”

“你从车站那边出来后，向右边走，我在那个路牌等你。”

挂断了电话，拖着疲惫的身体，陈希挤着人流往路牌走去。

路牌之下，站着一个男人，时不时抬头张望着，像是在找寻着什么人。

走进了一些，陈希才认出了男人的身份，正是他期盼已久，日日想念的父亲啊。

男人抬起头，四目相对，半晌后，男人露出一排黄牙，咧开嘴笑了，走过来，楼了楼陈希的肩。

被爸爸亲密地搂着，陈希眼眶中起了水雾，在陈希心里，那么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一位伟大的父亲，已经有了一些苍老的颓势。

脸上起了皱纹，被太阳晒得黑黑的，略微有些驼背，两头双鬓已经长出了白发，爸爸可才刚刚40啊！

唯一未曾改变的是宽厚的臂膀和怀抱残留的温存，让陈希的记忆瞬间回到九年前，心里多了些东西，陈希知道，那叫父爱。

“这么久不见，长的比我都高了，你跟着我在后面，我们回家，”松开了手，爸爸对着陈希说。

接过陈希的背包，背到身后，爸爸便转身，踏着些许颠簸的步子往前方走去，陈希不敢怠慢，紧紧地跟着。

突然，陈希想起了一篇课文—朱自清先生的《背影》，天下所有的父亲或许各不相像，但是对子女的爱确实一模一样。

步行大约二十分钟，陈希来到了一个小房子，房子不大，但是收拾的井井有条，将背包放到沙发上，爸爸指着一个房间对陈希说：“小希，这些天你就住这个房间吧。”

陈希点了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出了一个早就想问的问题：“爸爸，你…你结婚了吗？”

“没有呢，爸爸有你一个儿子就足够了，”爸爸憨厚地笑了。

宛如晴天霹雳，陈希的心里防线瞬间崩塌，眼泪止不住地流出来。

“哭什么啊，倒是你，我听说你妈又给你找了后爸，他们对你还好吧？”爸爸过来轻轻拍着陈希的后背。

“好着呢！大家都对我特别好，”陈希一边擦眼泪，一边哭笑着说。

陈希很少说谎，但是他明白，有时候，真话比谎言更加令人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