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营地,鹰师里充斥着悲伤,众人的哭泣声不绝于耳。
意识到身后跟踪的人终于放心离开,我未做任何反应,只跟着大家一起将草原上采摘来的花束放到木架上。
对他们让我先治疗自己的劝解充耳不闻,我跪在木架前,对穆金亚军他们说:“阿隼最爱自由,他活着没能离开,我不想他死了还要就在凄冷的山谷里。他说过,损失哪天他不慎先走了,要火化尸身,把灰烬洒在草原的高处,这样他就能跟着风去他想去的地方了。”
众人并未做他想,哽咽着应下,“好,我们一起完成隼的遗愿。”
乘着月色,阿隼最为亲近的几人和我带着两人尸体走到了草原的高坡。
我拍了拍他们的肩膀,这才卸下悲伤的面具,“阿隼他最信任你们,我也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可能会有点匪夷所思,但我希望你们能守口如瓶。”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得其解。
“思追你……”
我等不及,直接拔下胸口的利箭,顺手把软甲外面的几个羊血袋扔了出来。
“你没受伤!”
我挑挑眉,道:“当然没有,现在,帮我扶着阿隼的身体。”
“哦…哦!”
到底是相处了几个月,几人还是相信了我,揭开白布,露出阿隼有些泛青的脸庞。我解开他的衣襟,露出胸口的空洞。
这一次,我不会像以前那样无力了。
划开手掌,异于常人的绿色血液奔腾而出,滴落在阿隼已经干涸的伤口。
随着时间的流逝,已经失去生命迹象的躯干缓慢闭合,身边的几人惊讶地睁大了眼。
血液有些不够,我又在手臂上开了一刀,催促道:“别愣着,把他的嘴掰开。”
吸了满嘴的清甜,我俯下身对着阿隼的嘴使劲渡气,确保所有的血液都能进去身体。
“这么刺激的吗?”
穆金帮忙掰着嘴,盯着我的动作喃喃自语。
白了他一眼,也不想去知道他脑子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吮着手臂继续。
来来回回七次,感觉自己的手臂已经被吸地僵硬发冷,阿隼的身体才传开第一声呼吸。
明明是急促的深吸,对我们来说却像极了天籁。
亚罗再也顾不上震惊,高兴地跳了起来,“活了!活了!我的天!”
头开始犯晕,我忙喘息着道:“还有一个呢,快点帮忙。”
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晕眩,我慢慢转到阿娜那一侧,让他们都转过身去,我解开阿娜的右侧衣襟,用剧烈颤抖的左手割开右掌。
等差不多了,我扶好她的衣裳才让他们转过来掰开阿娜的嘴。
穆金立刻明白我要做什么,惊道:“你…亲阿隼就算了,你还亲人家阿娜?”
我此刻双手都没什么力气,虚弱嗤笑一声,“你说的也对,要不你来喂阿娜?”
他身边的几人默契地给了他后脑勺几个巴掌,穆金磕磕巴巴道:“还…还是你来吧。”
真是笨的可以!我翻了个白眼,继续自己的动作,确保阿娜已经能呼吸才停下瘫在一边大口喘息。
清晰地听见自己胸腔里血液流动和脉搏跳动的声音,我费力地吸取着自由的空气,无力地躺下。
“思追。”
熟悉的声音再一次在耳畔想起,我实在是没有转头的气力,只能低低嗯了一声。
“特勤!”身边的草原汉子皆是一脸惊喜。
“不用再叫我特勤了,你们都是我出生入死的兄弟,叫我隼就好,今后我只是阿诗勒隼。”
阿隼醒来后,一旁的阿娜也悠悠转醒,“隼…隼儿…”
“阿娜!”
我看不见阿隼的脸,但是从他雀跃的声音来看,他定是非常惊喜。
他阿娜应该不是天生不能言,喝了我的血后自然能恢复。
这里虽然离阿诗勒部不近,但也不远,阿隼大概恢复后,就抱起我,带着阿娜准备离开。
穆金他们想要跟着,但是他们的家眷都在鹰师,都出来太过招摇,阿隼并未同意,直言有缘今后自会相见。
离别之时,大伙儿都有些悲伤,但是比起生死两隔,这样着实好太多。
尤其是穆金,哪里还看得出半分难过,直追着问阿隼怀里的我。
“思追你是不是什么山精妖怪啊,这么厉害,是不是像书上说的那样,隼上辈子救了你,所以来报恩的!”
“我就说我们草原的雄鹰怎么会就这么死了,你们真是过分,都不告诉我们一声,害的大家哭了这么久。”
要不是实在没力气,我一定跳起来揍他。
“此别恐再难在这相见,两年后若是你们还想找我们,就在今日的高坡上放一束格桑花,我们看到自会过来。”
阿娜在阿隼的边上,笑着给我擦擦脸上的冷汗,我回以虚弱一笑。
“好,来日再见!隼!”
我们一路远去,黎明破开黑夜,微光里几人远远挥着手,愈来愈远。
贴着阿隼身体的温度,我望着天空,漆黑逐渐融化,露出鲜亮一角,两只海东青不远不近地盘旋在头顶。
“当时为什么不吃药?”
“我不想只有你一个人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