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芬——”米奇凄厉的呼唤是连芬脑袋被碰撞后失去意识前最后的记忆。
“你终于醒了。”
连芬不自觉地蠕动干涸的嘴唇去汲取更多的水,哪怕那水腥得让人恶心。
她挣扎了许久才艰难地撑开眼皮,当模糊的神志回拢了大半,才意识到那水其实是对方手肘上汩汩流淌的血,她又感动又恶心只好自以为幽默地扯着沙哑的喉咙说:“你以为……你是介子推?”。
米奇一边撕下衣角给自己飞快地包扎,一边没好气地盯着她那煞白如鬼的脸色说:“你一直叫着要水,我跳下来的时候手肘刮破了,不过是看你可怜……”
连芬下半身被埋,刚才不觉得,现在竟然浑身冷得直哆嗦,如果可以她真想破口大骂这不长眼的老天,将她跟这个最讨厌的男人困在一处,更讨厌的是,如果不出意外,她还得依靠他才能摆脱如今的困境。
“有吃的吗?”她不抱期待地还是开了口,失温让她无法集中视线甚至开始头晕想吐。
“想得美……”说着米奇却从工装裤兜里翻出了一颗糖,谁知他撕开糖纸的竟然直接扔进了自己嘴里。
“果然……”果然还是不能对你抱有什么幻想,真是讨厌的一个人。
“喏……沾了我口水了,一定更加美味!”话音刚落,一颗褐色的糖果便被手指硬挤进连芬的嘴里。
“我看出来了,你就是在报复我。”连芬含着甜如珍宝的糖果使劲舔了舔才把真实想法吐露出来。她的胳膊虽然裸露在外面,但是好像脱臼了,麻木得根本动不了,后背也许刮破了,火辣辣得疼。
“我手机不知道掉哪去了,现在是四点二十七分,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我们只能等待别人来救。刚才你昏迷我用树枝挖你下半身你一直在惨叫,我就不敢挖了。你的腿肯定断了,坚持下,我尽量用手挖,埋太久会死人的。”米奇急匆匆地解释了一下目前的状况,弯腰抄了一根不太粗的树枝,继续之前的工作。
“连芬?”他疑惑地抬头又看了一眼半响不作声的女人。
“好……”连芬微微晃了晃脑袋,刚才的话仿佛远在天边,又仿佛自己只是在做梦,她觉得特别想睡。
“醒醒,我说了你不能睡,你要死了我不就白跳下来了,听到了吗!”米奇加快手里的动作,嘴上却越发的毒舌,“你说你,长得不咋样,身材很勉强,读的什么野鸡大学,还整天一副我是好人快来欺负我的欠样儿……你这样的,你这样欲擒故纵的我工作这些年见了没有一百也有十五、六个……经不住前辈的批评,竟然还小肚鸡肠在吃食里做手脚……喂……别装死……”
“你真是……真是……”讨厌鬼,她以为自己骂了出来,后来据某人描述得知,脸上其实挂了快要死翘翘的微笑。
“What the fuc……”米奇一连串鬼佬骂后,索性扔掉了效率低下、实在不顺手的树枝,开始漫长地徒手挖掘……
“白痴,手不疼吗?”一边懒洋洋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坐在她病床边投喂苹果的阿德,一边第N次吐槽某人几天前的壮举。
“果然是个没心没肺的妞!”老大杰克推开掩着的门进来,也不知听了多久。他一面絮絮叨叨着连芬耽误的工作,一面将手里捧着的一瓶白铃兰小心翼翼地放在床头柜中间。
“谢谢老大,你真好!”连芬笑眯了眼,知道杰克一贯口是心非。
“可别,这花嘛……是某个白痴送的,我不过借花献佛。”杰克语气怪异得很。
“老大……你在怪我……我……我就是别扭……”连芬委屈地低下了头,高高吊起的左腿上,绷带一直打到了膝盖以上。
“大夫说你的腿要是再多埋一会儿恐怕有生命危险。知道送花的人为什么没来么?”杰克好递出的纸巾刚好接住了她滚落的泪水。
“为什么?”她哽咽着,余光看到阿德慢慢站起来往门边走。
“傻妞”杰克抽了几张将连芬的脸抬起来粗鲁地擦了一遍,才接着说,“月初你交给德田公司的宣传册出了纰漏,被发现与一年前F省一个公益宣传图雷同,他们觉得你抄袭,昨天跑到工作室闹了一通。”
“那为什么阿德来了都没告诉我。”
“本来想让你安心养病的,我没让他说。”杰克伸手指点了下她的脑门,“结果在门口就听到没良心的非但不感激自己的救命恩人,还骂人家……人家为什么没来?手指缠着绷带饭都吃不香,还在工作室跟柴猫帮你改稿。”
一时间各种悔恨懊恼涌上心头,又酸涩又感动,偏头看着小巧可爱的白铃兰,连芬觉得,她才是那个一直用有色眼镜去看别人的人,她真的,应该对米奇好一点,更好一点……
三年后
“不是应该送我白铃兰么?怎么改红玫瑰了?”连芬举着手机,对着早已升格为男友的米奇一通抱怨。
“送你的东西从来不用心体会!我真是服了你,记得把我从景德镇带回来的那个大花瓶拿出来用了啊!我飞机晚点了,你不用等我。”
“哦……”
连芬放下手机吃完了最后几口面条,然后心不在焉地去找花瓶,结果发现花瓶下面有什么闪着粉色荧光——原来是一个做工简约的小盒子。
难道?
她心跳加速郑重其事地打开了小盒子却失望地发现并没有戒指,而是写了一句话:
因为我爱你,白痴。
前厅传来开锁的声音,还有那个男人得意的喊着“Superise!”
真是……讨厌死了!
连芬连跑带跳地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