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令人牙酸的响声过后,殿门缓缓打开,薛洋回过神来,迈步走了进去。
一踏入阎罗殿,便有一股无形的迫人威压,几乎压得薛洋寸步难行。
阎王坐在上首不怒自威,牛头马面分列两侧,薛洋站在大殿中央,吞下喉咙里一口腥甜,唇角弯了弯,目光在牛头马面身上转了一圈,这才吊儿郎当的抱了抱拳,扬声道:“薛洋见过阎王。”
阎王几不可察的皱了皱眉,看了马面一眼,马面会意,拿出锁链朝薛洋走过来。
薛洋伸出双手任他绑,嘴里却嘟嘟囔囔:“我又不会跑,堂堂一个阎王还没有无常的气量大。”
马面将锁链锁上,按着薛洋跪在地上,转身站回阎王身侧。
薛洋咂咂嘴,扭了扭身子,企图找到一个舒服点的跪姿,最后发现怎么跪也不舒服,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一双眼睛四处乱转,打量着阎王殿。
阎王拧拧眉,翻出厚厚的生死薄,森冷浑厚的声音似从远古而来:“薛洋,生于壬午年壬寅月辛亥日戊戌时,卒于巳酉年戊辰月丁亥日癸卯时,终年二十七岁,是也不是?”
薛洋闻言,盯着角落里雕塑的视线转到阎王身上,懒懒的勾起唇角:“我又没有爹妈,我哪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生的啊。”
“放肆!本王问你什么便答什么,莫说无用的废话!”阎王怒喝,直搅的薛洋肺腑翻涌,呕出一口血来。
“是也不是?”阎王加重语气又问一遍。
薛洋抹掉嘴角的血,满不在意道:“是是是是是是是是是………”
“晓星尘已死七年,生死薄上却显示他阳寿未尽,是你做的手脚?”
“……是,”薛洋眸光闪了闪,得意的勾起嘴角:“我把自己的寿命给了他。”
“混账!逆转阴阳你可知是多大的罪过!”
“天大的罪过我乐意,管的着吗?又不是你担着。”薛洋翻了个白眼。
“你!”阎王拍案大怒,气的胡子都在抖动,薛洋却面无惧色,仍嬉皮笑脸的看着他,口中一连串的念叨:“是是是是是……”
阎王重重冷哼一声,自持身份不与薛洋一般见识,转而捧起生死薄念道:“你八岁时在别人的饭菜里放毛毛虫,盗窃摊贩老板的馅饼二十八张,把一老妇人气得昏倒,可有异议?”
薛洋微微一愣,饶有兴致的望着阎王手里的生死薄:“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小破事儿,你要不说我都想不起来,诶,你手里那书能不能让我也瞧一眼啊?”
“可有异议?”阎王屈指敲敲桌面,压根懒得再理他,多一句话都不愿意说。
薛洋撇撇嘴:“小气。”
“可有异议?”
“……没有。”
“你九岁时强抢幼童糖葫芦三十九串,糖果四十七颗,打死流浪狗两只,骗得乞丐铜钱五枚,杀死一个老人,可有异议?”
“没有。”
“你十岁时………”
一个时辰后,阎王还在念:“你十八岁时……”
薛洋撑着下巴,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行了行了你别念了,我都没有异议,直接说怎么判刑吧。”
阎王看着薛洋名字后面写着长长的一串恶行,此时才读了十分之一不到,头痛的揉了揉额角:“千年挖骨抽筋,千年烈焰极寒,千年虫食蚁咬,可有异议?”
薛洋眨眨眼,轻轻勾起嘴角:“没有。”
阎王摆摆手,牛头马面便朝薛洋走去。
“等等!”薛洋忽然大喊一声,跪直了身体,手上的锁链随着他的动作哗啦作响,他直直的望着阎王,漆黑的眸子里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阎王,你那本子上一桩一件记得这么清楚,我想知道常萍最后是什么下场。”
阎王默了默,悠悠开口:“善恶两分,功过相抵,轮回转世去了。”
“轮回转世,他也配?!”薛洋抚着左手尾指的断口,咬牙切齿的低吼着,随后闭了闭眼,再抬头时已恢复了平静,眼角带笑:“那……道长呢?”
“晓星尘错杀无辜之人九十二,需得于极寒地狱服刑百年方可再入轮回。”阎王的声音冰冰冷冷,没有一丝情感。
薛洋笑容一滞,从地上蹿起来,以迅雷之势冲到阎王面前,镣铐重重砸在桌面上,状若疯魔的嘶吼道:“凭什么!?凭什么常萍那个杂碎都能入轮回,道长却要受罚?!”
牛头马面上前将薛洋架走,阎王看着挣扎不休的薛洋,凉凉道:“常萍所做恶事不过断你一指而已,晓星尘却是滥杀无辜。”
“断指,而已。”薛洋不再挣扎,低着头轻轻的笑起来,而后仰天大笑,忽又安静下来。
“阎王,我想和你做个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