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的冬日,总是渗透着几丝不知味的清冷。入了冬后的第一场雪落的纷纷扬扬,在大街小巷中铺满了一地银光。
锦陌站在未央宫的大殿之外,任由漫天的飞雪落上自己的肩头。
她在听,听未央宫中那个一身清俊的男子对着皇后温柔细腻地叮咛。
她在等,等那个往日里对她充冠绝伦的皇帝能够出来听她解释。
更在熬,熬到自己油尽灯枯,熬到自己情灭心死。
可是她今日注定了自己要失望了。
未央宫中那个她苦苦等待的男子始终未出。
入夜时分,她听见了宫人应声而退,她以为他终于肯出来听听她的解释了。可是随后,却又看见他的贴身侍卫由内而出。
伺候了他十几年的花公公轻轻地走出宫殿,替殿中人悄悄地掩上了门扉。
花公公看见了立在门外的锦陌,终究不忍,“锦陌姑娘,回去吧,皇上他不会见您的,这天寒地冻的,可别作坏了身子呦!”
“花公公,他还是不肯见我吗?”
她已经等了很久了,真的很久了,可是他却连她的面也不肯见。
“唉,锦陌姑娘,依杂家看,皇上如今正在气头儿上,是断断不肯见您的,不若您先回去吧,改明儿个再来?”花公公忍不住地替这两人哀叹。
何苦呢?皇上也是,明明就十分在意锦陌姑娘,又何苦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不”,锦陌摇摇头,“我就在此处等着吧,我……”
倏的一下,她小脸煞白。
怎么会,他怎么会――
“姑娘,您……”怎么了?花公公还未问出口的关心,在听到身后宫殿里的声音后,便歇了下来。
琉璃灯光掩映着两道相拥的人影,亲密无间。男子的低吼和女子娇媚的低吟透过薄薄的纱窗直戳人心肺。
锦陌不是不知情事的少女,未央宫中那一声声低吼她再熟悉不过了,那个男子,曾经每每在情动之时都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可是以前,这种声音,只属于她,只为了她而有。
可是如今……
声音的主人还在,可是承欢的对象,却已然不再是她……
呵呵,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呢?他也不会听!
最是无情帝王家!曾经说要和她白首一生的那个男子,终究还是在记忆深处远去了,他终究,还是一个帝王……
只是一朝入梦,一朝方醒。前尘往事只能回味,无法回归。
锦陌抬起头来看着这深宫之上,月影依旧,玉盘朦胧,只是那光太过刺眼,亮的人眼眶生疼。
再听得女子娇媚的喘息声,她怔怔地泪下,紧抿双唇,将指甲都嵌入掌心。再回想起今日种种,她忽的讽刺一笑,转身,决然而去
“皇上……”
花公公走进宫殿。没有想像中的一室春光,只见一黑袍墨发的男子正凛然负手站立在窗前。
而床位深处,身形酷似当今皇上的男子正努力地耕耘着。暧昧的气息透过层层帘幕飘出门外。
“她走了。”窗边的男子轻轻地低喃,不似在问花公公,倒像是在说给自己听的。
花公公却以为男子在问他,“回皇上,锦陌姑娘刚才已经离开了。”
“呵……走了”,离橼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意味不明。
花公公猜不透这位少年天子的心思,索性不言。
“阿橼可要派人去保护那位小姐?”珠帘之后办完事的男子轻笑一声。松松垮垮的半开着衣裳就出了芙蓉帐。
此时他便坐在那方矮几上,邪魅地问着窗边那个气质清冷的男子。
离橼并没有回答他。
“你说你,何苦要在她面前演这一出戏,还要劳累本公子来替你受罪,自己的皇后都能让给他人来――”看见离橼眼中的冷光,他倏的闭了嘴。
离橼收回目光,很快,很快他就能放下一切负担,给她一片净土。
如今这些,不过是缓兵之计罢了。
“阿橼,有一事我不甚明白”,萧蓝收起邪魅的模样,一本正经地问,“你明明就是爱锦陌爱得无法自拔,如今这是,为何?”
为何?
“我如今,不是七皇子了……”轻飘飘的声音说出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可是萧蓝却懂了。
如今他已不再是当初那个可以只顾一己之私而罔顾家国的七皇子了,而是一国之君。他有他必须背负的使命。
他从不曾忘却自己的诺言,也从来记得与锦陌彼此之间的山盟海誓。
可是前朝大臣口口声声要斩妖妃,出暴虐,清后宫。她深陷水深火热,如今能够保她性命的唯一办法就是疏远她。
他当然知道皇后落下永清池不是出自她手,他信她!深信!也从不曾怀疑。
可是皇后母族日渐势大,凭他的力量,现如今还不足以相抗。
其实她从不需要向他解释,因为他懂她,知她何等心性,必不会伤人。
即便真的心伤,也只会伤害自己罢了。想到这里,离橼就忍不住心里抽痛。
都是他没有保护好她,才会变成如今这样……
今夜这一出戏,不只是做给锦陌看,更多的是给李成祥看。这个狼子野心的丞相,竟然想扶持皇后的儿子上位,他恐怕不知道,这个儿子,并非皇家血脉吧!
不过很快,他就会拔除这一批毒瘤,到时,这天下便不会再有人敢反对她,她会是他此生唯一的妻!
他要用这江山的安定来守护她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