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提瓦特大陆
甜的发腻的奶茶味弥漫开来,这让凯亚不适的皱了皱眉。
他正在等人。
凯亚抬了抬手腕,银白的指针闪着微光,嘀嗒嘀嗒的前行。
快到时间了。
他知道,那家伙从不迟到。
吱呀――
门开了。
但探出头的却是一位黑发少年,穿着黑色长袖与长裤,外面套着一件巨大的黑色风衣,蹬着一双黑色球鞋,露出一截黑袜,就连握着门把手的双手也裹着黑色皮套。
外面正是艳阳高照,七月的天总是让人烦躁。
也正因如此,少年的装束显得格外奇怪。
他不热吗?凯亚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却意外觉得他分外眼熟。
……真奇怪,在他的记忆中根本没有过这个人的存在。
那少年也看见了他,冲他淡淡笑了笑,青碧的眼眸中光波流转。
回过神来时,那少年却早已不见。
吱呀――
门又被推开了。
迪卢克走了进来,今天的他穿的格外清爽,火红的发丝被束起了一个高马尾,人显得很精神。白色的短袖,配上黑色的三分裤,整个人显得英姿飒爽。
他回了回头,很明显看见了凯亚。
他走到他对面坐下,撑开了隔音屏障――这是最新一种高科技,虽名为隔音,但实际上也能隔离空间。
凯亚“什么事?还用得着这个?”
凯亚撑着头看向他,语气戏谑。
迪卢克抬眼看了看他,并未理会,只是缓缓打开了手中那个精致的红丝绒盒子。
凯亚微微睁大了眼睛,
――里面静静的躺着一枚无色的神之眼。
这也不怪他如此惊讶,因为在现有人们的认识中,是没有神――自然也没有神之眼的存在。
虽然在这一部分团体中有少数人仍坚信着神明的存在。
凯亚和迪卢克就是其中之一。
迪卢克这将手放在上面,里面瞬间扩散成火红色,在一片火海中,金色的花纹覆盖其中。
他收回手,一切又恢复了原样。
迪卢克“试试。”
凯亚将手放在了上面,一片冰蓝铺开,白色的雪花花纹沉陷其中。
只不过和迪卢克相比,他这块神之眼明显色泽暗淡些,似乎还有不祥的黑色涌动。
迪卢克“如何?”
凯亚没回答,偏了偏头。
他这个方向正好可以看见收银台,眩目的阳光下,他看见一位金发少年带着风急匆匆的冲到服务员前结账,身体前倾,动作焦急,好像天要塌下来了,迟一秒便会犯下无法弥补的错误。
迪卢克不语,默默等待着凯亚的下文。
凯亚收回目光,冲他笑了笑,不断搅拌着奶茶里的珍珠。
凯亚“没什么特别感受。”
迪卢克点了点头,也没多说什么。
当晚,凯亚做了一个梦。
这个梦很奇怪。
梦里是他从未见过的城邦,古典的酒馆,浪漫的情怀浸润在行人踩过的木板上。
他抬头看了眼灯光,模糊的光阴晕染了一片夜色。
很清晰,很真实,却也很……空洞。
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前行着,穿过喧闹的人群,拐进了一家酒馆。
酒馆里站着一位红发酒保,一头鲜艳的红发松松散散的扎着,穿着精致的西服,在擦着一个玻璃高脚杯,反射出的银白色光泽混在嘈杂的人群。
凯亚“迪卢克?”
凯亚疑惑道。
见到来者,迪卢克放下了高脚杯,微微颔首。
迪卢克“还是没有情报吗?”
情报?
凯亚是个聪明人,他瞬间明白了这并不是迪卢克――至少不是他认识的迪卢克。
但他还是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至少搜集一下目前已知的信息,判断一下自己的处境。
凯亚“可能要麻烦你等两天了”
迪卢克冷着脸,面若冰霜,玻璃制的高脚杯印出他清冷的面容,
迪卢克“蒙德在这次龙灾……可真是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
凯亚眯着眼干笑着,回避着必要的眼神交流。
但他在再度睁开眼,迪卢克的脸已经近在咫尺。
他撑着木桌看着他,火红的瞳眸像是秋天的枫叶,滚烫着艳阳。
他一字一顿,每一声吐息就像砸在了凯亚的心上,他微微眯起眼眸,像是一只猫,给他的猎物下了最后的审判令。
迪卢克“你的眼睛,在说谎”
“叮叮叮――”
凯亚睁开眼,按下闹钟。
窗外的知了不知疲倦的叫着,凯亚揉了揉一头杂乱五章的头发,拿起手机。
蒙德的夏天总是格外热,但凯亚很喜欢,从小就喜欢。
传说,昔日的蒙德在风神巴巴托斯的庇护下是一个四季如春的城邦,那里的风总是温和的,人们的笑容总是明朗的。
哪像这样,四季分明,春天温暖,夏天炎热,秋天凉爽,冬天冰冷,四季的风也有四季的脾气,各不相同,人们的笑容由发自内心变成了礼仪性的表达,人与人之间都为彼此筑上高高的城墙。
……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了?
他平时可不像会伤春悲秋之人。
况且,已有考古学家证实,所谓风神,只不过人们在脑中杜撰的一个虚拟人物,算是那时人们的精神支柱,没有任何实物显现它真的存在过。
没有神迹,没有那些老人口中的他拂过的竖琴和写过的诗文。
――哪怕赞美他的诗歌,记录他的资料如此之多。
但那也仅仅是被大部分人们不被承认的野史。
凯亚低低的叹了一口气,出神的眼瞳被一声微信提示音唤醒,重新聚焦。
他点开,是迪卢克。
他发了一个文件夹,内存非常之大,上面印着黑体加粗的“蒙德千百年各神之眼历史有名人物”。
这家伙……是想要研究那个神之眼吧?
凯亚推断着,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那么这个文件夹,大概算是一种暗示,并非有什么实质性作用。
毕竟它的内存实在太大了,就算装得下,一般手机可不会费劲心思装这么一个文件夹。
得出结论的凯亚揉了揉脖子,向天吐出一口浊气,翻了个身,下了床。
时间过得很快,在人们忙碌的车水马龙中,转眼就已入了秋。
迪卢克邀请他一起去蒙德博物馆。
传闻蒙德博物馆原本是蒙德大教堂所在之地,但后来人们都不再信仰乃至不再相信神明的存在,于是曾经繁华的大教堂也逐渐像星落湖的湖水一样干涸,变得荒芜人烟,年久失修,最终破败,被政府下令拆除。
那是很有年头的事了,至少在他们出生之前,这座博物馆就已经高高矗立在这里了。
那时的政府愚昧无知,在做出这样的决定之后却又后悔起来――他们认为大教堂是个很好的商机,修葺它的资金比重建博物馆的资金要廉价很多。
于是他们醒悟过来,将残存在广场中央的风神象修整了一番,并为此很得意――因为这座巨大的雕像最后成了蒙德的象征。
真是讽刺。
每当听及此处,迪卢克,凯亚,琴,丽莎等几个信仰风神的信徒便会如此觉得,这种想法便会像湖水上升的气泡一样浮现在他们脑中。
因为在他们眼中,千百年来,这座雕塑无论变成何样,无论经过怎样的风吹雨打,哪怕最终破损,他也一直是蒙德的象征,从未变过。
哪怕这被看作异端,哪怕被嘲讽,他们也这样样执拗的认为。
而关于蒙德的象征,其实还有风起公园。那里有一棵巨大的古树,没有人能看出它的品种,哪怕是最知名的植物学家也不能,于是他们做出了一个自认为伟大的决定――为这棵树专门取了一个名字。
但那棵树就如他所历经的年岁一样,沉稳自若。他一直静静地站在那里,遥望着蒙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下的树根错综复杂,构成了沉眠勇士们的家。
据说这个公园原本是要收费的,但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在做出决定的那天突然刮起了大风,天气阴沉,甚至还有人看见一头巨大的老鹰盘旋枝头,政府的人员看见了这个景象,心里本就瑟瑟发抖,再加上古恩希尔德家族和莱艮芬德家族两大家族的不停周旋,便否决了这个提议。
说到蒙德的几个家族,说亲民也亲民,说神秘,倒也很神秘。比较广为人知的一件事就是――在政府瞒着三大家族决定推翻大教堂后,包括最为沉默的劳伦斯家族的三大家族大发雷霆,将政府里里外外换了个遍,至于那些被换掉的人去了哪里呢?谁也不知道。
不过有花边新闻说,三大家族是十分敬畏神明的,因为古恩希尔德家族的小女儿是名偶像,人长得好看,歌也唱的好听,舞跳的也美,因此受到了许多人的喜爱。但这名小女儿无论歌曲,舞蹈甚至是话语,都无一不透露出对神明的仰慕。
但因为是花边新闻,没有人能确保它的真实性,加之小女儿只身为个体,并不是群体,所以并没有多少人相信。
迪卢克和凯亚买好了票,进入了博物馆。
博物馆里的光是昏黄的,整体色调暗沉沉的,像是没有星星的夜晚。
凯亚晃着眼乱瞟,无意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那名少年――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他记的却分外清楚。
他穿的比以往更厚了――虽然才已入秋,但他却过早的围上了厚厚的黑色围巾,像是一只臃肿却又可爱的企鹅。
凯亚看见那名少年缓缓的移动,走过了一枚火红的炸弹,路过一把生了锈的铁剑,最终停在了一把竖琴前。
从他这个视角,只能看见他的背面,博物馆的光很暗,但照在物体上反射的光却是明亮的,使得他的剪影冒着微光,显得越发悲凉与孤独。
那把琴没什么好看的,凯亚曾见过,只不过很精致,却遗留着历史的沧桑。
没有人知道它的来历,也没有人知道它的归处,更没有人知晓它的名字,人们发现它时,它正静静地躺在蒙德的地底下,历经千万年光阴,破碎的身躯上带着旧时蒙德的辉煌。
但少年却看了很久、很久,他微微低下头,好像在默哀什么的逝去。
凯亚看着他,只觉他与周围人流的喧闹格格不入。直到迪卢克喊他,轻轻叫着他的名字,他才回过神来。
他顺着迪卢克的目光看去,发现他正在注视着一个古旧的花瓶,眼神复杂。
凯亚“怎么了?”凯亚不解的看着他,疑惑的问。
迪卢克扫视着他,上上下下,好像要从他身上找到什么。
但他最终,也只是略带失望与遗憾,默默的说
迪卢克“……没什么。”
声音淡漠,让凯亚想起了早已干涸的星落湖。
他感到手上一紧,发现是迪卢克握着他的手,他们站在文物前,冷白色光下,迪卢克的五指骨节分明。
这可不像被形容加多了冰的佳酿的迪卢克。
迪卢克“去那边看看吧。”
不等他细想,迪卢克牵着他的手,往博物馆的那头走去。
他们停在了一瓶酒前。
酒瓶是深棕色的,贴着早已泛黄的标签――可以看出,考古队的挖掘技术和保存技术确实不错。
木塞是檀香木的,看样子是一家有名的酒庄,凯亚好奇的看了一下,发现里面没有任何液体。
自己到底在期待些什么啊?!
凯亚回头看了看迪卢克,发现他定定的盯着这个酒瓶,瞳中明暗交杂,像是夏日躺在树荫下下投下的阴影。
原来……太阳也是会有黯淡的时刻。
凯亚“怎么了?我亲爱的迪卢克?”
凯亚撞了撞迪卢克的臂膀,揶揄的问。
迪卢克收回目光,眨了眨眼,眼神又回到了那潭古井无波的秋水。
迪卢克“没什么,只是觉得……它很眼熟罢了。”
他顿了顿,好像在斟酌着话语,又接着说。
迪卢克“……好像在哪见过。”
凯亚“或许在梦境里见过也说不定?前世今生这东西,说不定也真的存在呢。”
凯亚笑回道。
迪卢克“也许吧。”
迪卢克耸了耸肩,走向了下一个展柜。
展柜里是一套非常鲜艳的绿色吟游诗人装,黑与黄的蝴蝶结,烫金纹的绿色短裤,印着黄色菱形的白色丝袜,嵌着绿色晶石的小皮鞋,莹绿色的披风做了底色,上面挂着一顶绿色的贝雷帽,贝雷帽上还别着一朵看起来很新鲜的白花。
看尺码,应该是少年人所穿。
――而原本干净的玻璃展柜上,却也残留着一个少年的手掌心轻轻按压过的痕迹。
很难不让人产生联想。
凯亚又看了看,发现那个展柜下一张破旧的牛皮纸用旧时蒙德的语言写了一首小诗:
别用微笑掩饰悲伤
别用话语隐藏真相
别用手势遮挡方向
别忘了,我在身旁
字迹隽秀飘逸,却有一股难以名状的悲伤。
迪卢克“看来,是写给朋友的诗。”
迪卢克抱胸,默默道。
凯亚打量了一下周围,发现悬挂的两张烫金的金色展板上写着“揭秘塞西利亚花千年不腐之谜”和“探寻千年古装从未褪色的真相”之类的字样。
看着上面牵强的科学解释,凯亚不禁失笑出声:
凯亚“相信神明存在真的有那么难吗?”
说罢,他又开玩笑的继续道:
凯亚“说不定以后我们用的叉子筷子等也会摆在这里,供后世瞻仰呢。”
迪卢克迪卢克弹了弹他的脑门,无奈道:“少说两句吧。”
就在这样的吵吵闹闹间,暮色四合,二人也踏着一起月光走出了博物馆。
凯亚伸了伸懒腰,慵懒道:
凯亚“没想到我们一个博物馆逛了整整一个下午,这难道就是人们常说的进入状态后会忘记时间的流逝?”
不过话说回来,今天看到了很多物什,确实就像迪卢克所说的,让他感到熟悉。
迪卢克“天色已经不早了。”
但迪卢克却没有回答他的意思,他垂下眼眸,看起来似乎有些困倦,就像一只想要入睡的大猫。
见到此状,凯亚也不好多说什么。
凯亚“那明天见。”
踏着破碎的月光走了几步,似乎想起什么,凯亚又回头冲迪卢克笑道,眉眼弯弯:
凯亚“我会带上几瓶好酒的。”
所以……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熟悉的城邦,陌生的人群,弥漫在四周的白雾。
凯亚努力想拨开那些云雾,但是拨开的云雾又像量子团一样重新聚集在他的手中。
他只能一步一步往前,踏着泥泞。
在他不知行走了多少步伐后,他停了下来。
迷雾渐渐淡了,但是他依旧看不清对方的脸――但他至少能看出来这是谁。
那是另一个他――另一个凯亚。
他看不清他的面容,也看不清他的神色,他只能看见那些白雾晶莹的颗粒,还有……他握着的闪耀着冰冷的光的长剑,在光的尽头,长剑的另一端,是火红骑士的脸庞。
但他能看见骑士的眼中闪着倔强的光,一片火红下是现在的他看不懂的情绪,他仰起头,脸上已经布满了划痕,一滴一滴的鲜血沁出来,又很快干涸,像开出了一朵朵鲜艳的花。
迷雾又散去了一点点,这次他不仅能看见他们的神情,也能看见他们的嘴一张一合,正在说着什么。
曾经的凯亚或许看得懂,但现在已经习惯了现世安逸的凯亚不能。
他只能徒劳的看着,就像儿时他和迪卢克隔着水族馆的玻璃看着鱼。
他看着那些本该属于蔚蓝的海洋下的鱼,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游动,他判断不出那些有着粘稠鳞片的生物的悲喜。
凯亚“它们自由吗?”
他记得那时候他问迪卢克,一双蔚蓝的瞳像海洋,而迪卢克只是摸了摸他的头,没说话。
在被誉为自由之邦的蒙德说这些话,多少有些可笑。
而现在他就像隔着这一层玻璃看那些人事物,而他什么都做不到。
他感到了无能为力。
他看见另一个凯亚扔下剑――那剑就如一个风筝般慢慢的飘远了。
凯亚慢慢抚摸着自己的心脏,这个心脏正在缓慢跳动着,一下又一下。
他仿佛也能感受到另一个他的喜怒哀乐,仿佛那不是另一个他,那就是他自己。
他看见自己缓缓的跪在迪卢克面前,眼泪如雨水般滚落下,他抱紧了握着剑勉强支撑自己的迪卢克,就像这个拥抱已经用尽了他全身力气。
他看见迪卢克缓缓的闭上眼,然后轻轻放开了握着剑的手,最后虔诚的在他身边跪下,无需多余的言语修饰,没有过长的停顿,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却好像全世界都成了慢动作,所有的风物都只是无关紧要的装饰。
他从来没有看见过迪卢克这幅模样。
他感到自己的心脏在抽痛,就像密密麻麻无数根小针一样,一下一下的扎了进去,却没有一滴血流下来。
迷雾彻底散去了。
他看见自己正在微笑,眼角却红红的,像是傍晚的一抹红云。
他用手往脸上一抹,空气中飞舞的尘埃和他脸上的泪水混杂在一起,就像泥土里的泥泞,很难看。
他听见自己说:
凯亚“谢谢。”
声音沙哑,像有无数颗粒状磨损过的他的嗓子。
而迪卢克却笑了笑――凯亚承认,他这辈子没见过迪卢克笑得那么好看过,就像夕阳的余晖,燃尽了自己最后的火焰。
迪卢克“对不起。”
凯亚第一次脱下了他的手套,手臂上被深渊侵蚀的纹路若隐若现。
他伸出手,想要再摸一摸迪卢克的脸庞。
“啪――”
他的手升到半空,却被另一只如葱玉般嫩白的少年的手抓住了。
巴巴托斯少年穿着一席洁白的神袍,青碧的眼睛纯洁无暇:“虽然很抱歉坏了你们的好事,但事情或许要扭转的方法哦?”
少年眉眼弯弯,眉宇间完全看不到任何愧疚的神色。
他抓着凯亚的手,暗紫色的不详纹路慢慢的消失了,就像从未存在过,一切只是他们的幻觉。
可他们知道,这并不是幻觉,在这个支离破碎的世界里,一切都真实存在过。
凯亚“温迪?”
凯亚轻声发问。
巴巴托斯“虽然很不情愿,但你们现在还是叫我巴巴托斯吧。”
温迪起身,那朵镀了金的塞西莉亚花随风飘摇。
在他的身后,无数的风刃飞舞,丘丘人与深渊法师的鲜血落到了地上,飘在了空中,却没有一滴沾在他的羽翼与圣袍上。
巴巴托斯“就算不是生在蒙德,但既然认了蒙德为家,那便是蒙德的子民,是风神……要护佑的对象。”
巴巴托斯“往城中去吧,草神在那里。迪卢克的伤……他能治。”
巴巴托斯“风会保护你们的。”
屏障外的凯亚微微睁大了眼睛,他向着离去的风神伸出了手――
但他只握住了冰冷的空气。
虚空破碎开来,坠入无边的黑暗。
凯亚睁开了眼睛,周围仍是黑夜。
他感到心脏烦燥不安的跳动着,不知名的情感包裹住了他。
不知为何,他觉得只要找到了少年――或者说是温迪,一切才会有个答案。
他冲出门,秋日略带冰凉的空气和意料之外的迪卢克将他撞了个满怀。
迪卢克“他不在风起公园。”
迪卢克不由分说抓起凯亚的手,朝风神像那里冲去。
四周的景物飞速连成一色,倒退的景物与风刮过他的脸颊,让他的眼睛也不由得眯成了一线。
在上下跃动的视野里,他们到达了目的地。
温迪温迪从长椅上缓缓直起身来,打个哈欠,睡眼惺忪:“你们来了?”
迪卢克迪卢克抱臂,冷冷道:“你怎么在这里?”
温迪温迪伸了个懒腰,扭了扭头:“当然是没钱买房子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是一个穷的只在你酒馆里驻唱的吟游诗人。”
……
凯亚记得迪卢克从来没有开过酒馆,他是滴酒不沾的,只是偶尔会调些美酒罢了。
或许是历史的往事罢了。
无言的沉默在这个寂静的黑夜静静弥漫开来。
温迪依旧裹得厚厚的,他开了口,似乎想要将这粘稠压抑的气氛打破:
温迪“倒是你们,这么晚了,找我一个没了饭碗的吟游诗人有何贵干啊?”
凯亚和迪卢克面面相觑,相对无言。
温迪“罢了罢了,”温迪甩了甩手,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度――他依旧带着那双黑手套,这让两人感觉有些怪异,“既然你们如此不辞辛劳,那我也弹奏一曲作为回报吧。”
晶莹的风元素从空中凝结,缓缓旋转到他的手中,变为了一把琴的模样。
――是凯亚在博物馆看到的那把。
弹琴不用摘下手套吗?
凯亚在心底默默吐槽着,但一想到这是风神――司掌风的神灵,便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温迪调皮的眨了眨眼,一只手拖着琴,一只手已然按在了琴弦上,蓄势待发。
温迪“看好了,可别眨眼哦。”
噗嗤――
所以当风刃猛的袭向凯亚时,他还是处于蒙圈状态。
迪卢克率先反应过来,他猛地冲过来,将他按倒在地。
但已经来不及了,瞬息万变的风已经划破了他脖子上的大动脉。
喷涌而出的鲜血溅落在地上,就像在冬日洁白的雪地里开出了一朵朵火红的腊梅。
不得不说风神对风元素的掌控力确实精妙,明明当时迪卢克按倒凯亚时与凯亚只隔了一条缝隙的距离,但迪卢克却毫发无损。
迪卢克怒视着巴巴托斯,而温迪对他回以一笑。
从那张脸上,迪卢克看不到除了微笑以外的任何感情,他笑得纯粹,仿佛只是单纯的为了笑而笑。
他摘下了手套与围巾,露出了在黑夜里发着暗紫色光芒的纹路。
――那是被深渊侵蚀的痕迹。
他托着腮,凝望着凯亚那潭因不断下落而扩大的鲜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嘀嗒――嘀嗒――
就像凯亚手表上时针走过的声音。
他又默默把视线转向了迪卢克。
他看见迪卢克眼里的怒火渐渐平息了下来,他望着温迪,眼神平淡。
他选择相信自己的神明。
――因为他除了这个选项之外,别无选择。
况且无论从哪一方面,他都不敢相信神会杀了自己所庇佑的子民。
温迪抬了抬手,无数由风元素凝成的透亮锁链再度刺向了没有神之眼的二人。
但他的目标并不是他们,因为在那摊鲜血上方,一团黑影冒了出来,最终凝成了一个人形。
锁链将它牢牢锁住。
与此同时,一名身着青色长裙的金发女子来到了二人身边,仅仅是挥手的动作,那道以人类现有科技无法治愈的伤口,就那么凭空消失了,凯亚也慢慢恢复了血色。
那团不明黑体还在挣扎着。
温迪“居然敢钻我的空子,可真是让我好找啊。”
温迪眯了眯眼,锁链将那团怪物束缚的越发紧了,那团黑雾慢慢缩小,束缚他的锁链也随之变色。
――是和深渊一样不详的深紫色。
仅仅是一柱香的功夫,锁链就完全变成了暗紫色,远远看去,就像是黑色一样,与黑夜融为了一体。
而取而代之的,那团黑雾也渐渐消散在了原地。
迪卢克看见,那些原本在温迪脖颈处的纹路蠕动着,爬向他的右半部分脸颊。
温迪就这样顶着那张妖治异常的脸,冲他们淡淡笑了笑,多了几分温柔和包容,还有现在的他们看不懂的情绪。
温迪“劳烦你们了,作为回报,我就送给你们一个小小的礼物吧。”
他抱着双臂,好像要与黑夜一同离去。
温迪“就当是我作为神明……最后的温柔吧。”
他背过身去,就这样一步一步走向了黑暗。
金发女子看着他们,那眼神里有他们从未见过的东西。
她叹了一口气,也一步一步离开了原地。
迪卢克感到腰间一沉,他用手摸去,熟悉的触感让他微微睁大了眼睛。
――那是一枚火红的神之眼。
他抱起凯亚,发现他的腰间也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枚冰蓝的神之眼,澄澈无暇,没有任何污垢。
在那个夜晚,他们又做了一个梦。
那个梦很长很长,长到……几乎有他们的一生。
他梦见了蒙德,梦到了风魔龙,梦到了晨曦酒庄……
那是他们本该遗忘的东西。
那是属于他们的东西。
而现在……他们取回来了。
凯亚睁开眼,缓缓直起身,看着炫目的阳光散在洁白的床单上,光柱中灰尘飞舞。
他望向窗外,枯叶的舞者疯狂旋转着跌落,飞往高天。
他感到自己有些怅然若失。
可他却不明白自己失去了什么。
明明……该想的,不该想的,他都已经全部想起来了。
可为什么呢?
他摸着自己的大动脉,那里依旧在跳动,一声一声,冲击着自己的血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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