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常三岁的时候就明白，很多东西不是想要就可以拥有。
燕常是整个小区最受欢迎的小孩。每个人路过他的人都喜欢摸摸他圆圆的小脑袋瓜儿，再捏捏他Q弹的小脸蛋，然后在他像狗狗一样湿漉漉的大眼睛注视下，感叹一句“这孩子真ZUN！（地方发音，表俊俏）”
可是燕常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受欢迎的自己却得不到妈妈的怀抱，甚至连一个微笑都没有。
“李婶，买菜回来呀？”一楼的刘阿姨迎面走来。
“哎，买了些菜，给孩子煨个汤。”燕常姥姥答到
“今天我家乐乐过生日，把燕常带过来一起吃蛋糕呀！”
“不了，老头子身体不爽利，还得去照应会儿，就不去叨扰了。”姥姥微笑拒绝。
“哎呦～什么叨扰不叨扰的，真是见外，我叔没事吧？”
“没事儿，都是些老毛病了，没什么大问题！”
“那行，那我走啦！”刘阿姨弯腰对燕常说，“燕常，拜拜！”
“跟刘阿姨说再见！”姥姥晃了晃牵着燕常的手。
“刘阿姨再见！”燕常乖巧地对刘阿姨摆手道别。
“小宝贝儿真乖！”刘阿姨笑着捏捏燕常的小脸，转身离开。
看着刘阿姨走远，祖孙两人也起身，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家里头走。
“姥姥，什么是过生日？”燕常向来不懂就问。
“……”姥姥没有说话，停下脚步，看着燕常，眼睛里满是燕常看不懂的复杂，深深叹了口气，继续往家里走。
姥姥总是看着他叹气，燕常不明白，为什么姥姥总是叹气，为什么平时不碰火的姥爷会在接完电话后呼哧呼哧地抽烟。
***
回到家，燕常脱下鞋子，放在鞋架上，对客厅大喊一句“姥爷，我回来啦！”
“听着了！沒聋！”这是家里的惯例，外出回来的人进门就要喊一句“我回来了”，姥爷说这是为了让外出的人记住——“家”在这里。
燕常换了室内拖鞋，顺着声音噔噔噔跑到姥爷身边偎着。
“姥爷，你为什么总在看这张报纸，我早上出去的时候在看，回来了还在看！”
“你好多为什么！”姥爷无奈。
“你姥爷呀，除了看报纸，什么也不会做，就只能翻来覆去地看喽！”姥姥穿了围裙走进厨房，准备今天的午餐。
“……啰嗦”姥爷嗫嚅了好一会儿，满脸的不服气。
燕常听了，用手捂着嘴噗嗤地笑着。
姥爷便转过头瞪他，凶声说：“你大字写了？”虽然燕常才三岁，但姥爷觉得教育要从娃娃抓起，每天教燕常一个字，要燕常照着写十遍。
“写啦～姥爷你都问三遍啦！”姥爷样子很凶，可燕常一点儿也不害怕，按姥姥的话来是说“姥爷就像个纸老虎，一戳就穿”。
“哼，把桌上书拿来，继续学三字经！”
“学什么学，马上吃饭了！”姥姥听了，掂着大勺就出了厨房。
“……你菜都没炒呢！”
“就好了！炒几个菜不快？分分钟的事儿！”
“闺女今天回来！”姥爷似是发现了什么，大声道。姥姥也发现了，神色有些奄奄的。
随即，玄关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爸妈，我回来了。”
看着老头子悻悻地闭了嘴，姥姥得意地昂了头，哼着小曲转身回了厨房，又忙活起来。燕常听了眼前一亮，却躲在姥爷身后，探出头往玄关看。
玄关走出一个穿着卡其大衣的女子，那女子走进厨房，“妈，我给你打下手。”
“要你帮什么忙，出去！出去！”女子被姥姥推了出来。燕常这才看清女子的脸，一张年轻有清丽的面容，燕常觉得自己和妈妈不大像呢……
突然，姥爷的手落在燕常头上，燕常缩了脖子，对这女子喊一句“妈妈”，那女子视线向燕常扫去，却没停留在燕常身上。
燕常有些沮丧，“没听到吗？”可他却没有勇气再喊一句了。姥爷也没有说话，摸摸燕常的头。燕常紧紧攥着姥爷的衣角，没力气地依在姥爷身上，有些委屈。
客厅里静默无言，只有从厨房传来的大勺落在锅上的声音，燕常把脸埋在姥爷身上，难过极了，分不出心神去想妈妈在哪，看着哪里，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哒！”是姥姥关了灶台的声音。
“吃饭了！”姥姥高喊着，唤回燕常的心绪，他感觉到姥爷紧紧搂着他，他渐渐平静下来。
“嘿！”姥姥走出来，用围裙擦擦手，“你们俩怎么回事，吃饭了！”
“来了！”姥爷牵了燕常往饭桌去。
“一天天的，不让人省心！”
“……”姥爷嘟嘟囔囔，“我不跟你争！”
“哼哼！”姥姥不以为意，“你是争不过！”
语落，俩人对视一眼，交换眼神，都微叹一口气。
燕常坐上自己的专属小椅子，母亲早已落了座，燕常垂了眼帘，不去看，老老实实吃饭。
“闺女，下次回来给燕常买几本新书，不能总让孩子学那些老东西，要学些新事物！”是姥爷的声音，燕常抬起头朝姥爷，眼睛往母亲哪里看。
“那为什么不让他去幼儿园，他也到年纪了。”还是清清冷冷，没什么情绪。“还能让您老松快些。”
“吓！你没看新闻吗？”姥爷瞪大眼睛，满脸的不赞同，“要是有那不是人的东西虐待孩子怎么办？”
“没人敢顶风作案。”
“那你是觉得我老了，教不好孩子了！”
“那是您说的。”
“哼！”
“……”母亲夹了根青菜，“知道了。”
话落 ，将青菜放进燕常碗里，“不要挑食。”
“……”燕常有些无措，“谢谢妈妈。”
燕常把饭和那根青菜一起扒进嘴里，发现他讨厌的青菜也并没有那么难吃，甜滋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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