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到餐馆,在服务员地带领下两人进了一个相对安静的小包间,给肖丽珍点了份姜汤,王一博自己则是要了份热牛奶。
肖丽珍裹着大衣缩坐在椅子上,披散的头发跟鸡窝有的一拼,想来应该是很久没打理了,整个人显得颓然又死寂,还有种浓浓的,无法言喻的愧疚。
王一博想,若不是医院里有她在乎的人,这个女人怕是一刻也愿出现在人群之中。
服务员送来姜汤跟牛奶,王一博恭恭敬敬地把汤端到肖丽珍面前,又在本子上写了几句,这才坐回自己的位置上静静嗍着牛奶。
轻轻咂了咂嘴,王一博有些嫌弃,感觉这牛奶好像没有肖战买的那种好喝。
“阿姨,你还有亲人,不能自伤。”
看着本子上流畅规整的字句,肖丽珍抬头,目光不明地望向了一旁的青年。
王一博乖顺的模样不觉间多了几分幼态,尤其是他脸上的奶膘,喝牛奶时鼓鼓的样子,妥妥就是一个高中期的娃娃嘛。
肖丽珍无力地勾了下唇角,她想回以一个善意的笑,恍然发现原来自己已经忘记要怎么笑了。
“不好意思,”肖丽珍声音沙哑得很,盯着面前热气腾腾的姜汤,一点点熏湿了眼睛,“耽误你时间了。”
“没事的阿姨,您就安心歇会儿吧。”王一博提笔回了这位母亲的话,他有点儿想家了。
肖丽珍缓缓点头,算是接受了王一博的好意,捧起姜汤一点一点喝了起来。
生姜的辛热流过食道,烫醒了颓然的意识,却祛不散心头的冷凉。
看着旁边安安静静的男生,肖丽珍想到了什么,轻轻问了一声:“孩子,你是叫王一博吧?”
王一博愣了一下,思量几番后点头回应,心下好笑又无奈,原来他已经靠那件事“火了”吗?
“我,可以叫你一博吗?”
肖丽珍自然是看出了这个大男孩眼里的苦涩,心中无意间多了几分柔软,至少这个年轻的男生,比当初的自己更有担当不是吗。
“可以的。”王一博对肖丽珍有着特殊的敬意,怕只是点头无法表明自己的意思,跟着笔下加上字话。
手术室门口,肖丽珍签字时的那种决然与痛苦,王一博好像看到了爸妈在知道自己不能说话的结果后,崩溃,却依然不放弃爱自己的样子。
她,很爱她的孩子。
本子上的一笔一划,就像他本人,流畅,也有自己的分寸。
肖丽珍终是柔和地笑了一下,随即敛下满心落寞:“一博,你不用这样,就当是……与一个满腹心事的陌生人共桌就好。”
王一博微怔,犹豫一番后,依言放下手里的笔,随了这位中年女人的愿,这样,也是一种尊敬吧。
肖丽珍拨了下头发,把剩余的姜汤一口灌下,轻嘲地自言自语起来……
仿佛姜汤不是姜汤,而是一碗灼心的烧酒,煮沸了心里积藏发臭的死水,水汽蒸腾,聚成了挥之不去的阴霾。
医院里,守在小家伙病床边的肖战正在翻阅着手语的教材书,床上的小家伙正呼吸浅浅地酣睡着,没有蹙眉呢。
揉了揉快僵掉的脖子,看了眼手机,肖战又望向了紧闭的房门,心里有些犯急了:“啧,怎么还没回来啊?”
谢云听了,暂时放下手里的小说,抬头看了过去:“小肖哥,这才多久啊,又想啦?”
小谢的话语里总带着几分打趣的意味,说难听点,满嘴跑火车,没个正经。
肖战有这个认识,也只是笑笑:“是有点不放心,毕竟有些事情不是很方便,栗先生又不在边上。”
谢云有些好笑:“那照你这么说,一博哥离了人还不办事了?”
“当然不是,我相信他的能力!”肖战轻轻笑着,眼里是满满的信赖,“不过是多个人帮他可以少些繁琐而已。”
“哦~是心疼了啊。”一个了然的话语被谢云绕得百转千回,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暗示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呢。
感觉脸上有些烧,肖战倒也很大方地承认,好忸怩什么:“嗯,很心疼他,他一路走过来很不容易。
虽然之前可能还有很多是我不知道的,但后面的一切,我都会陪着他。”
“哎~有人念着就是好啊!”
谢云一声喟叹,多少有点小羡慕,把书放到床头,一脸八卦地问:“你和一博哥,你们怎么认识的?初遇是不是万分感人啊?”
肖战摇摇头:“你想什么呢,补脑一场大戏?那你可以去当导演了。”
“别别,别恭维我,还没到火候!”谢云故作惶恐地摆摆手,自己有几斤几两心里还是清楚的,“那你们到底怎么认识的嘛,难道有反转?”
“想知道啊?”起身放好书,见谢云一幅求知若渴,洗耳恭听的样子,肖战笑意玩味,“等我回来再说吧,一博要紧。”
谢云表情一僵,当即翻了个白眼,头一次被堵,二次被噎,对方还是一对儿,时不时秀你一脸。
单身狗的悲哀啊!
还没等谢云仰天长叹完呢,肖战又一脸严肃地折返回来:“看好佳羽,谢谢了!”
谢云这回是彻底栽了,栽在这一家三口上了,他好想念他的顾医生啊!
隔壁床憨厚的病友大哥羡慕地笑了一声:“你们年轻人感情真好啊!”
谢云苦笑地龇着牙:“是挺好的,天天吃狗粮……”
“大哥,这样的感情你会觉得别扭不?”谢云侧着身子用手肘支着床面,半开玩笑地问着。
病房里三张床位并排,被烧伤的工人用了中间空出来的那张,最外和最里两张床就是谢云跟小家伙了。
工人大哥搔了搔头,老老实实答道:“这个我是真不知道。
刚开始看着是挺怪的,后来也就没什么感觉了,不过这事儿要是搁在我身上,可能有点接受不了。”
谢云明了地笑笑:“这个我懂,我也没有硬要大哥接受的意思,只是希望你用有色眼镜看他们。”
“不会不会,”工人大哥十分豁达地摆摆手,怕把隔壁的小孩吵醒还特意压低了声音,“我没那么老顽固,情情爱爱的不都一样吗,没必要两边看。”
谢云眯了眯眼,法律认可,不代表人心也认可,但他们真是绝对幸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