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简

　　出了医院，王一博捂着咽喉的位置呼哧呼哧地咳嗽着，脸憋得通红，整个人咳得撕心裂肺，上气不接下气。

　　咽喉的刺痛似乎成了王一博最害怕的疼痛，只要一痛起来，就仿佛回到了叫天不应叫地无门的高中地狱，深陷泥泞的腿，半步都挪不动。

　　咳着咳着，王一博忽然苦笑起来，看着李逍精神崩溃那会儿，他心里并没有因为那人的遭遇，升起多少恶有恶报的快感。

李逍现在的一切都是自食恶果，可王一博还是为李逍感到难过，确切一点儿，是悲哀。

　　为一个伤害过自己，遭受报应的人而悲哀，王一博是恨的。

　　“王先生……王先生……”

送完餐返程，见到灯柱下面站着个人，看上去很不舒服，肖战连忙停下车跑过去扶住。

这一靠近就被王先生的脸色吓得不轻，手忙脚乱地扶着人坐到了不远的长椅上。

　　“王一博！王一博你怎么了！？”看着快咳断气的王一博，肖战火急火燎地讨来车上的杯子。

杯盖上坑坑洼洼，杯子也很老旧，好在里面的水还是温的，不过也快凉了。

　　一把拧开杯盖塞到那人手里，见王一博不要命的灌，肖战怕他呛到，伸手拍着他的背：“你别急啊！”

　　灌了半杯水的王一博渐渐抑制了咳嗽，回过神来盯着手里的杯子，他有些懵，一抬头就看到了肖战一脸担忧的表情。

　　见他不咳了，肖战松了口气，连忙问道：“王先生，您好点没有啊？要不我带您上医院看看吧？”

　　王一博递回水杯，轻轻摆了摆手：—我没事，老毛病了，过会儿就好。—

　　肖战了然地点点头，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他不放心刚缓过来的王一博，见暂时没单子送，索性坐到他旁边歇会儿。

　　看肖战没走，王一博心里忽然泛起一丝欣喜，轻拍他一下：—你不忙吗？—

　　肖战咧了个笑：“这个时间段没什么人订餐，所以不忙。王先生你呢？怎么会来这边啊？”

　　王一博抿了抿嘴，抬手：—遇到点麻烦，送学员去医院。—

　　“哦，是这样啊……”肖战搓了搓冻得有些发麻的手，“这个时节最容易感冒，是该去医院看看的。”

　　看着对事情一无所知的肖战，王一博愣了一下，原来在他的眼里，感冒发烧就是上医院的直接原因，多么简单的逻辑，简单到不需要任何时间思考，就能给出答案。

　　—那你去过医院吗？—

　　比划完，王一博才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一个多么蠢的问题，一下子尴尬得不知道怎么办好。

手抽了吧！干嘛问人家去没去医院，这不是咒他嘛！我的天！

　　肖战没感受到他的尴尬，想了一会儿，说：“我啊……我其实没怎么去过医院，偶尔有点感冒，晚上喝点开水上床焐一下就好了，实在不行就去药店买点药，吃了睡一觉也就好了。”

　　看着那有些空洞的神色，王一博虽然也有过肖战说的那些经历，但听着他一点一点说出来，心里还是不太舒服，手上比划得也有些急：—那万一吃了药还不见好呢？你也不去医院吗？—

　　“去还是要去的。不过，如果可以，我还是尽量不去医院……”肖战看到了王一博眼里的“为什么”，低了低头，神情有些落寞，“因为医院看病太贵了，流程一走就要十多块，贵的要上百块。

　　与其排不上号，还不如把钱省下来，回家给外婆买个好一点儿的，不伤耳朵的助听器，这样她就能听到声儿了。

　　到时候聊天外婆就能说得上话，跟邻居们唠唠嗑，收音机里听听戏，多好！”

说到后面，肖战的眼里满是憧憬，说起来，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家看外婆了。

　　—肖战，你很棒！—

　　王一博很郑重地比着手语，不为其他，只是真心觉得他那份简单的憧憬很美，为了实现愿望的那份努力，都很值得称赞。

还有肖战的笑，他笑起来真的很好看，眼里光芒细碎，像极了在沙砾中磋磨的晶石，足够澄澈，无需修饰。

　　肖战眯起了眼睛，笑得见牙不见眼，十分自信：“那当然！我很棒的！”

第一次这么郑重地被人夸，肖战还是很开心的，更何况夸他的还是那么优秀的王先生。

　　看着他那嘚瑟的小表情，王一博有被逗到，之前那些不好的情绪早就不知道躲哪去了，他现下，是放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