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

　　随着太阳逐渐升起，阳光划破重重雾霭，雾气慢慢消散了，山城重庆的轮廓逐渐显露出来，整个重庆市变得繁忙、拥挤、喧闹起来。

　　唐山海接到那个电话时，徐碧城正好走至一个卖豆浆、油条、包子的小摊上，她停了下来，“老板，来两个素馅包子。”

　　“好，马上！”老板打开热气腾腾的蒸笼，动作利索的包了两个白胖的素馅大包子递给了徐碧城。

　　捧着热乎乎的包子，徐碧城感觉整个人都暖和了许多，弯起的眼眸显示了她的好心情，此刻徐碧城还不知道，那一通电话彻底改变了她的命运，把她推向了不可知的未来。

　　徐碧城家住黄家垭，她工作的地方在枣子岚垭，二者离得不太远，走路也就十五分钟的路程，很快，徐碧城就到了电讯处办公楼大门口。

　　“碧城，早啊！”

　　“早上好，徐碧城。”

　　走进处里，徐碧城解了围巾放在手里，她的脸冻得有些发白，不过这一点丝毫不损她的美貌，反而显得她更加惹人怜惜了。

　　一路上有很多人跟徐碧城打招呼，徐碧城一一回应了，她走在走廊上，还没走进通讯科科室，就被人喊到了处长办公室。

　　徐碧城怀着忐忑的心情走进处长办公室，却被告知真正召见她的人总局的领导戴笠局长，徐碧城更紧张了。

　　虽然徐碧城在电讯处工作，但她只是几个科室之一的通讯科里的一个小小的职员，平时连处长都见不到几面，更不用说是那个传说中的戴老板了。

　　出了电讯处的大门，徐碧城叫了辆黄包车，那边似乎很急，处长通知到徐碧城后就让她立刻赶往总部。

　　电讯处只是军统局的一个分部，和位于观音岩下的总部离得稍微有点远，这还是徐碧城被调进军统局以来第一次去总部。

　　车夫拉着徐碧城朝军统局总部所在的罗家湾19号花园公馆奔去，坐在黄包车上，徐碧城心如鼓擂，风在她的耳边呼呼作响。

　　徐碧城觉得阳光照在身上完全没有任何热度，她哆嗦了一下，想把围巾裹紧些，却发现她出门出得急，忘了戴围巾，接着徐碧城的肚子轻轻叫了一声，她又想起自己买来做早餐的包子还没吃。

　　徐碧城现在是又饿又冷，心也越跳越快，七上八下，她的脑子里似是一片空白，又好像被乱七八糟的猜测塞满了，以至于那外在的冷和饿的感觉全被徐碧城抛在了脑后，满心满眼都是将要去见戴笠的事。

　　“别紧张，小徐同志，我对你印象深刻啊，当初就是我一眼在黄埔十六期第一总队看中了你的发报才能，把你调到电讯处的！”

　　和刚才面对唐山海时的态度全然不同，戴笠此刻脸上堆满了亲切的笑，好似他不是徐碧城的上司，而是她的一个叔伯长辈一样。

　　戴笠说的话当然不是真的，事实上他是在看到徐碧城的档案上面的调职记录后才想起有这么一茬的。戴笠做惯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事，这句话从他口里说出来跟真的一样，完全不会让人起疑，更何况是涉世未深的徐碧城。

　　戴笠似长辈般的亲切态度让徐碧城放松了很多，不再像一开始那么手足无措，渐渐能和戴笠正常对话了。

　　“我没记错的话，碧城，汪伪政府上海市特工总部主任李默群是你表舅吧？”戴笠用肯定的语气问道，也正是因为徐碧城和李默群的这层关系，可以帮到唐山海，戴笠才会选择让她做唐山海的搭档的。

　　戴笠的这句话让徐碧城瞬间又紧张起来，同时还有些羞愧之意，她的家族里出了这么个大汉奸，是她家族之耻！“是······是的，处座，不过我家已经和他完全没关系了。”

　　“你不用紧张，我找你来其实是······”戴笠又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徐碧城介绍了一遍。

　　经过戴笠的一番介绍，徐碧城才明白过来因着她和李默群的亲戚关系，所以戴笠派她和一个叫唐山海的男人扮成夫妻潜伏进76号，以便拿到一份叫‘归零计划’的绝密情报。

　　徐碧城自然不会拒绝，她也是个有志青年，否则也不会报考黄埔军校了，不过在这件事上也没有徐碧城拒绝的余地。

　　与此同时，唐山海一个人坐在戴笠办公室隔壁的一间专门用来接待贵宾的休息室内，他手中拿着的是戴笠给他的那份徐碧城的档案。

　　其实上面的内容唐山海早已烂熟于心了，不过对于这个即将成为他‘妻子’的女子，或许更应该称其为女孩，唐山海内心充满了好奇。

　　“徐碧城，碧城？”唐山海喃喃自语，‘碧城’两个字让唐山海想起了李商隐一首诗，诗名便是《碧城》。

　　‘碧城十二曲阑干，犀辟尘埃玉辟寒。阆苑有书多附鹤，女床无树不栖鸾。星沉海底当窗见，雨过河源隔座看。若是晓珠明又定，一生长对水精盘。’碧玉为城，云霞缭绕，仙人之居，以‘碧城’二字为名的女子会是什么样的呢？

　　‘咚咚咚’的敲门声打断了唐山海的思绪，他站起身看向门口，万分期待的。

　　“请进。”

　　门开了，映入唐山海的眼帘的却是戴笠的秘书汪其元，他身后跟着一个人，又高又壮的汪其元把他身后的人儿遮的严严实实，唐山海看不真切。

　　“唐主任，处座让我带徐小姐来跟您见一面，打个招呼。”说完汪其元就出去了，还很贴心的为二人把门轻轻的带上了。

　　徐碧城娇小的身影自汪其元身后显现出来，她害羞的低着头，从唐山海的角度只能看到徐碧城乌发如云，露出的一小截皓腕洁白胜雪。徐碧城双手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唐山海也没说话，气氛静默的有些尴尬。

　　忽然，门又被推开了，站在门前的徐碧城猝不及防之下向前踉跄了一步，跌进了她面前的唐山海的怀抱中。徐碧城慢慢抬起头，然后看到了也在看她的唐山海，二人四目相对。

　　一眼便似万年。

　　时光仿佛静止在了这一刻，空气也流转不动了······

　　“还有件事······”开门的汪其元也没想到会发生这么一出，他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两声，“我忘了件事，处座还说让你们两个趁着这两天好好相处相处，熟悉一下。”

　　门再次被关上了，‘砰’的一声轻响，惊醒了怔在那里的两人。徐碧城赶紧从唐山海怀抱中退了出来，她的心怦怦直跳，比刚刚见戴笠时跳得还快，却又好像和那时紧张的心跳不一样，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为了掩饰自己的窘迫，徐碧城伸出手，略带羞怯地说：“你好，唐先生，我是徐碧城，以后请多多关照。”

　　这是唐山海第一次见到徐碧城，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一朵在雨中摇摆的美人蕉，俏生生的，娇弱惹人怜。云霞为姿，碧玉为质，娉婷袅娜，丰姿绰约，徐碧城，果然不愧‘碧城’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