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月疏星,梵音低沉,木窗牖处飘着浅浅檀香。她静坐普蒲团,轻拨佛珠,积云如佛,唯有风记得她曾经的名号-南阳公主。滚滚红尘,弹指数年,谁还记得谁?谁已忘了谁?
故事开始时,一切都那般静谧安好,连倏忽间的少女惆怅都是诗情画意。子时钟声敲过,南阳公主犹端坐捧蛊,浅笑盈盈,甜蜜又羞怯,他是大隋长公主,出生时,大兴城数天的雨雪停了,红霞耀日,温暖宜人。
婢女将斗篷披于她身上,她并未察觉。丌自。沉浸于喜悦中避雨打去的,不过是要嫁于宇文公子了,有那么高兴吗?
宇文士及是左卫大将军。许国公宇文述的第三子,皇家之女嫁功臣之子,老祖宗的旧规矩,戏文里的老段子。南阳公主抬头,坦然道:“宇文公子是出了名的文武全才,能与他结为连理,我自高兴,这又如何?”
南阳公主双颊微红,侧头望一眼踏上的红嫁衣。那是王朝最顶尖的裁缝们花了好长时日才完成的极尽美艳奢华。她记得父亲指着这嫁衣时的得意表情,他说最美的公主自然要穿最美的嫁衣,丫头,喜欢吗?
哪有女孩不爱美,她爱不释手地抚着嫁衣低语,自是好的无可挑剔,只是太过靡费了,杨广朗然而笑,眼中是一位。大国君主不可一世的威严与自负,他说大隋富有四海,他的女儿,就配得到天下最好的东西。
南阳公主再度将目光停在那嫁衣上暗自点头,那真是天下最好的东西了,直到很久以后她才明白,最好的东西从来都是易逝的,,就像嫁衣会变旧,星光会淡,但感情会变,六朝如梦鸟呜,连最后的怀念都是奢望。
那夜灯火璀璨,照的大兴城,宛若白昼,红烛晕晕,照在南阳公主腰肌的金丝锁麟囊上,分外醒目,南阳公主将它解下来,递给宇文士及问他可知这是什么?宇文士及摇头说不知,只说跟公主一样好看。她嗔笑:“公子缘何也学到这般轻薄了,听乳母说这锁麟囊是吉祥之物,能保子孙满堂。”
风从虚掩的窗户里溜了进来,吹灭一根红烛,宇文士及犹疑片刻,终是大胆握住了公主的手,双目微湿。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炯炯,他对着她指天盟誓,说此生定不负!
那是情窦初开的少年誓言,许下他时,他也是怀着无比虔诚的心,仿佛一旦违背了当真是要受剜心刺骨之刑,她颔自,因为她已是他的妻了,妻子,她不断咀嚼着这两个异常好听的字眼,从此,他待她若珍宝,她视他为知己。
后来南阳公主生下一子,那时节,春暖花开,青鸟欢啼,那是南阳公主一生最难忘的景致。即使是几十年后,当她心如止水,跪坐于蒲团上时,仍忘不了,那孩子生的极好,有着杨家子孙特有的美丽清俊。
宇文士及欣喜的手舞足蹈,怀抱着小人儿,似拥有了天下。他亲吻了孩子一下才出生的孩子也会转着眼珠儿看着他了,他誓。要倾尽全力给这孩子最好的一切,当然,还有她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