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别离

　　浠水城郊外，言浠音将木芙蕖与底部破碎的山茶花放在一起，埋进了杜锦莲的墓碑前。

　　她那日得到玉石山茶，打开后便发现了一个小药瓶与一张纸条。如果谢容在的话，便会知道纸条上是女萝的字迹：瓶中是月狼的眼泪，服下它，便能解除你身上的诅咒。

　　当年女萝为了救身中诅咒的杜锦莲，动用了无数的人力，想尽了所有的办法，最后……为她带来了这个。

　　但是杜锦莲拒绝了。

　　无奈的女萝最终将解药放在玉石山茶中送给她，如今，便到了言浠音的手中。

　　或许，言浠音想，娘亲是料到如今她有这一劫，所以才把解药留下来了。

　　月狼诅咒的解药居然是月狼的眼泪，这一点怕是没有人能想到吧。

　　想到月狼，言浠音就不由得想到陆离。

　　那天杜若进入阵法中后，阵法便完成了，但奇怪的是，阵中没有再传来其他声响。随后，阵法上的血色结界渐渐消失，地面上什么都没留下。

　　谢容退回到言浠音的不远处，没有片刻耽搁地为明昭雪疗伤。闻人慕退回到苏晨晔身边，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喃喃地问道。

闻人慕真的成功了吗？

　　莫邪站在原地，看着刚才阵法所在的地方，沉默了许久。

　　言浠音看向墙上的那柱香，这么久了，那柱香才刚刚焚完。

　　终于结束了。

　　她轻舒口气，心神一松，解脱似的晕了过去。

　　再后来的事情，就简单许多了。

　　扫除了陆离这个大障碍，再加上言奕安改良后的弓弩，苏晨晔仅仅用了一个月就将西秦逼退回了原来的领地，看他的势头，似乎要一举清楚掉这个隐患。

　　南楚的人就更好办了，被陆离蛊惑的也不算多，言浠音毕竟身为被承认过的灵女，三言两语便说服他们，并让他们回到了南楚。

　　来浠水城之前，她还唤出了沉睡在莫邪体内的柳依霏，只不过……后者还未醒来。如今四国的格局将要发生前所未有的改变，有些事情，只有等柳依霏醒来才能解决。

　　她回到浠水城，一方面是来埋藏木芙蕖和玉石山茶，另一方面也是来给母亲做个告别。她想过了，她并不想复国，更不想一生被束缚在一个位置上。之前，她不得已接受了皇嫂临死前的嘱托，而如今，她终于可以放下这一切，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言浠音娘，我可能很久不能来见你了，但我的弟弟奕安，会每年来为你扫墓的。

言浠音在墓碑柔声道，语气里透着难以抹去的喜悦。

　　是的，她要离开这里，云游天下，和苏舜钦一起。

　　言奕安阿姊。

在她身后，言奕安可怜兮兮的声音传来。

言奕安我们才相聚就又要分离了吗？

　　言浠音奕安，你是大孩子了。

她转身蹲下，摸了摸言奕安的头，看着言奕安红通通的眼眶温和道。

言浠音慕姐姐会帮我照看你，你要知道，今日的分别是为了来日的相聚。

　　言奕安那什么时候……才可以相聚呢？

言奕安擦了擦眼泪，仰头问道。

　　苏舜钦等你真正长大的那一天。

苏舜钦牵着马走到言浠音身边，与她互看一眼后轻声回答道，也伸手摸了摸言奕安的头。

　　言浠音奕安，再见了。

言浠音接过苏舜钦手中的包袱，朝言奕安摆摆手后便翻身上马，她嘴角扬起的笑容一直很灿烂。

　　言奕安没有再问，也没有再擦眼泪，只是默默看着苏舜钦与言浠音渐渐远去。

　　他不能再依赖阿姊了。

　　柳依霏醒来后看着自己的身体，有点欲哭无泪，是啊，凝聚十二年修为……谁曾想醒来会变成一个小孩子？

　　用孩子的身体没法见那些东齐大臣，借助鲛人族的力量，她休息了很久才能维持白天的成年模样。

　　她先花了半个月整理东齐的政务，又花了十天整顿军队，然后修国书一封，派人送去了北燕。这次战事对东齐的国力消耗的确有些大，让她有些苦恼。柳依霏其实也并不擅长政务，如果借此能当个甩手掌柜对她而言也很不错。此时的北燕刚打败西秦，正在处理后续事务，就收到了柳依霏的和谈书信。

　　信中的意思很简单，她愿意奉上东齐换得北燕对东齐子民的保护，但是鲛人族对海市的掌控权不变，并愿意保持与大陆的友好贸易关系。

　　毕竟海市是她和女萝的心血，才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拱手让人。

　　于是，北燕的版图迅速扩展，最后的南楚，也因言浠音的关系归顺了。于是北燕不再被称为北燕，而是……

　　燕朝。

　　醒来后的柳依霏比以前嗜睡，毕竟她元气大伤，需要时间恢复。身为天地间难得的英灵，她自然也是从天地汲取灵力的。

　　睡觉，是最好的恢复元气的方法，特别是睡在宫廷池中的亭子里时，后来她就索性搬到亭中央来睡了。亭子四周垂下银红色的纱幔，亭角挂上一串风铃，她往床榻上一趟，就是整整十个时辰。

　　于是才过两个月，她就已经恢复成十四岁的模样了。

　　这天夜里，她睡得迷迷糊糊翻了一个身，却觉得手碰到一个温热的东西，那东西软绵绵的，还很有弹性，但戳起来又硬邦邦的……

　　啊！

　　她察觉到不对劲时，手上就已经做出了猛地一推的动作。

　　什么东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