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九月授衣。
七月初,其他地方暑气未收,还在欢度盛夏的时候,北燕已经开始准备迎接秋天了。毕竟,北燕的夏天太短了,当人们刚穿上轻薄的夏装,在夜间跳舞玩闹时,转眼间,便刮起了大风,落叶纷纷,气候转凉。
如今时局动荡,北燕王苏晨晔刚用过午膳,最新的军情就由宫侍呈上,他打开来看了两眼,面上什么变化都没有,直接开口道。
苏晨晔速派人请闻人羡入宫。
顿了顿,他又说。
苏晨晔吩咐内廷司,今年的秋猎不办了,明年纳妃之事也暂停。
宫奴可是……王,太后说……
苏晨晔如今边疆告急,孤没有心情,去告诉上卿大人,立即加快筹集军饷,送往边疆。
苏晨晔听到“太后”二字便皱眉,直接打断宫侍的话道。
宫奴是。
听到宫侍远去的脚步声,苏晨晔站起来松松筋骨,随后,走向向南的窗口,向窗外的远山望过去。
第一次参加秋猎时的情形,他已经不记得了,但是,他却清楚地记得第二次。
因为那一次秋猎,闻人慕参加了,还差点闯下了大祸。
因为那一次秋猎,他落下了腰伤,还差点命丧命蹄下。
苏舜钦你们来看看,想选哪匹?
苏舜钦指着两匹小马驹,对闻人羡和闻人慕问道。
成为苏晨晔的侍读后,闻人慕每天都要早起跟着他去太学上课,天天像是听天书一样,只好每次都一个人偷偷躲在角落里睡觉。
有的时候,听厌了夫子讲学的苏晨晔也会特意来搭理她,虽然有的时候会吵起来,发生类似于那天去市集的拌嘴,但总而言之,两人相处也算和睦。
……直到秋猎这一天的到来。
北燕的先祖是游牧民族,秋猎是自古传下来的传统,为了庆祝一年到头的丰收。处在北燕正南方的誉朝也有秋猎,除了秋猎,还有春猎,不过春天是万物复苏的时节,更多只是踏青,比试比试骑射本领罢了。
但是,北燕身处北寒之地,土地虽广却常年积雪,春天更是无比短暂,万物更需要趁这个时机发展繁荣。
所以,北燕没有春猎,却有春祭。
北燕的孩子,五岁就可以跟随父亲学习有关打猎的一切,于是这次秋猎,闻人羡……和吵着也要去的闻人慕都跟着去了。
闻人慕的母亲早逝,闻人世家世代从武,女眷稀少,没有人告诉她女孩子应该是个什么模样。由于从小失去母亲,又身为女孩子,她的父亲也很惯着她,让她可以做这个年龄的孩子可以做的一切,而且北燕人历来男女都是骑射的一把好手。
但本质上,北燕女子地位低下,对于闻人慕入宫做侍读一事,百官颇有微词,但北燕人本身性情豪放,闻人慕又出身不凡,即使有人指手画脚,闻人世家也毫不在乎。而且,近年来北燕受到誉朝文化的影响,对女子比之前宽松一些,再者侍读也不算官职,类似于公子的陪读和小跟班,也没什么不妥。
闻人慕自是不懂这些,她看着眼前一匹枣红色的小马驹,一匹白如雪,但额心有一块红斑似火焰的小马驹,几乎是立刻做出了决定。
闻人慕我选白的。
闻人羡那我就要红色的。
闻人羡对马的颜色不在意,他现在只在意什么时候可以骑。
闻人羡我们开始吧!
苏晨晔摸摸他身旁雪白的小马驹,知道即使现在开始学,也不会真的骑上去奔跑。他去年已经学过了,也不想再学一遍,于是默默牵着马走到了草地的另一边躺下来。
不知不觉中,他睡着了,然后被一片吵闹声吵醒了。
马声嘶鸣,马头高高跃起,马上的红色身影被甩了出去,好巧不巧,落地时,正好朝他这个方向砸去。
苏晨晔第一次在闻人慕的眼里看到惊慌的神色,紧接着,他就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扑了个满怀。
这是个下坡,闻人慕扑倒他后,两个人就直接顺着坡滚了下去。
他就知道,这丫头不可能乖乖的学骑马……
苏舜钦快控制住那匹马!
混乱中,他听见苏舜钦对马侍大声道。
苏晨晔你真的是……
滚动停止,闻人慕趴在他身上直喘气,苏晨晔还没来得及生气,就看见那匹小马驹的马蹄即将踏上闻人慕的腰背。
来不及多想,他翻身将闻人慕护在身下。
闻人慕阿晔!
这是……闻人慕第一次这么叫他,也是他第一次看见她惊恐的眼神。
真是……个没大没小的臭丫头。
剧痛瞬间传遍全身,他直接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