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易问他：“你妈回来到底有什么事？”
李小野叹了口气，问道：“哥，你恨她吗？”
李易想了想，回答道：“可能以前恨过吧，爸爸病得很严重的那些日子。”
李小野听他这么说，顿时有些不好受。
李易随即又补充了一句：“也恨她把你带走。”
李小野朝他脸上看去，可是李易的表情很平静，那句话也没有什么明显的情绪。
“现在已经没什么了，”李易说道。
李小野轻声说：“对不起。”
“你说什么对不起，”李易道，“又不是你的错。”
李小野没有说话。
李易接着问他：“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李小野说道：“没什么，我自己会处理的，我都那么大的人了，你还不放心我啊？”
李易冷笑，“是谁说自己永远十七岁的？”
李小野撞了一下他的肩膀，“那是对你永远十七岁，对别人当然不一样了。”
李易似乎有些无语。
李小野却突然转了话题，感兴趣地问道：“哥，你交过女朋友吗？”
李易回答道：“关你什么事？”
李小野说：“我在想你还是不是处男啊。”
李易双臂交叉抱在胸前，看着他，“你觉得我是不是处男？”
李小野笑嘻嘻说道：“我猜不是，你都三十多了，怎么可能还是。”
李易有些不想搭理他，伸手去拿自己的笔记本电脑。
李小野却伸手按住了，“你跟我聊聊嘛，现在都没人跟我聊了，汤二傻都有女朋友了，就我还一个人什么都不懂。”
李易对他说：“你儿子都有了，你什么都不懂？”
“那又不算，”李小野有些哀怨，“我又不记得了。”
李易说道：“抱歉，我三十多岁的人了没有心情跟你交流你的少年心事。”
李小野连忙道：“我也二十七了啊，你和我交流不是刚刚好，我们可以交流中年男人的心事啊。哥，你第一次是什么时候？不要告诉我是大学的时候，那时候你没有偷偷交女朋友不告诉我吧？”
李易抓起旁边床头柜上一本书敲在李小野的脑袋上，说道：“给我滚出去。”
李小野抱着头，委屈道：“好凶，你恼羞成怒了吗？”
李易说：“再不走我踢你下去了。”
李小野掀开被子翻身滚下床，说：“我走了。”他全身上下就穿着内裤和拖鞋，哒哒哒跑到门口，已经拉开门出去了，又探个头进来，小声说：“据我观察，你很可能还是个处男。”
然后在李易把书丢过来打他之前，迅速地缩回头把门关上了。
那天晚上，李小野好像做了个春梦。
早上醒来他坐在上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觉得都是昨晚跟李易聊那些话题的缘故，害得他东想西想的，晚上睡觉也没安稳。
可是一个正常的成年男人，会有需要也是正常的吧。
今天李小野休假，他本来可以不必那么早起来，可是他还得去处置妈妈的事情。
在卫生间刷牙的时候，李易也起床了。今天是周末，不过李易上午约了人谈生意，司机九点左右就会来接他。
李易本来是想要去卫生间上厕所的，看到李小野在里面刷牙又退了出去。
李小野咬着牙刷含糊地说道：“你尿你的，我不看你。”
李易没有理他。
刷完牙，李小野用毛巾擦干净嘴，出去客厅看到李易正在用手机上网看新闻，他说道：“哥，你能不能帮我带一下天天？”
“嗯？”李易抬起头看他。
李小野说：“我想把我妈送走，可是有些话当着天天的面不好说。”
李易点了点头，“可以。”
李小野问道：“你早上要出去是吗？那我去叫他起床。”
“没关系，”李易说道，“我去吧。”
“……”李易沉默地朝卫生间走去。
等到李小野收拾好了打算出‘门’的时候，李易对他说道：“如果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李小野往头上戴了一个棒球帽，应道：“我知道了。”
李小野把妈妈安顿在了蛋糕店附近的一家小宾馆。
妈妈本来提出想看看他住的地方，被他拒绝了，他才不想让她知道自己现在和哥哥住在一起。
今天骑着电动车去接妈妈，李小野开门见山说道：“我送你回去。”
妈妈愣了一下，“我不能就这么回去。”
李小野开始翻找衣服口袋，摸出来三百块钱，抓着妈妈的手拍在她手心，“拿去，不用还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妈妈抓着钱要退还给他，“我真是只是来借钱的，等你爸生意好了会还的。”
“他什么时候生意能好？等到他死了生意能好吗？”
妈妈说道：“小野，别这么说，他毕竟是你爸爸。”
李小野突然冷笑了一声，他很少表露出这种情绪，这让他妈妈有些紧张，他抬起手转了转帽檐，将帽子戴着正一些，抬起头朝旁边看去。
“小野？”妈妈看他像是在找什么，有些疑惑。
李小野跑开一步，抓住一个正要从宾馆出门的矮胖中年大叔，喊道：“爸爸。”
大叔的大肚子晃了晃，说：“谁是你爸爸？”
李小野拉着他面对着妈妈，说：“这是你老公。”
妈妈蹙眉，说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啊？”
李小野放开了手，跟大叔说了一声抱歉，推着他肩膀转个圈，让他走他的，随后对妈妈说道：“你知道是什么感觉了吗？那个人不是我爸爸，就是个陌生人而已。”
妈妈一时语塞，半晌后才说道：“可是血脉……”
“啊——”李小野捂住耳朵，“你好烦你好烦，别说了行不行，我都快吐了，什么血脉，恶不恶心。是不是要我削骨还父，削肉还母你们才肯放过我？”
妈妈的眼睛开始泛红。
李小野说：“我没有钱，我带着天天住蛋糕店后面的小房间，每天吃剩下的蛋糕，天天明年上小学了我都没钱给他‘交’学费，哪里来的钱借给你？”
妈妈说：“可是——”
“没有可是，”李小野打断她，“李易不会借你的，他又不是傻子，你害死了人家爸爸，骗了人一家那么久，他疯了才借钱给你，别做梦了。”
“你爸爸——”
“我爸爸已经死了，你老公会不会死跟我没关系。不是还没走投无路吗？等他死到临头再说吧，我可能能够把天天的学费借给你，让天天以后去要饭好了。”
这回妈妈终于彻底沉默了。
李小野朝着宾馆外面走去，将电动车锁解开，推到大门前，等到妈妈出来，对她说道：“上车，我送你去车站。”
天天坐在李易的车里，一直在看窗外。
李易伸出手来摸了一下他的头。
他转回头来，有些奇怪地问道：“不是去找爸爸吗？”
李易温和地问道：“你认得路？”
天天说：“出门应该往左边拐不是吗？”
李易微笑了一下，说道：“不去找爸爸，今天跟着伯伯好不好？”
天天抿了下嘴唇，并没有轻易说好。
看他好像表情有些发愁，李易说道：“不好吗？”
天天转过头去看窗外，没有说话。
李易又对他说：“不好也没办法了，你今天只能跟着伯伯，爸爸有事情要去处理。”
过了一会儿，天天点了点头。
李易与人约见的地方是在一家会所的茶室，对方是个暴发户，可是偏偏喜欢附庸风雅。
到达茶室之后，李易让人给天天放了一张椅子在自己身边，然后把平板电脑给他，对他说：“就在这里玩好不好？”
天天一边接了过去一边点头。
李易的秘书对李易小声说道：“要不然我把他带出去玩吧？”
他话音刚落，天天立即抬起头警惕地看着他。
李易注意到天天的神情，说道：“不用了，让他留在我身边吧。”
天天松一口气，低下头的时候，用手指轻轻戳了一下李易的手背，那是一个表示亲昵的动作。
李易抓住了他的手，大手掌将他的小手完全给覆盖住了，说道：“别怕，今天你就一直跟着伯伯。”
天天点点头。
过了没多久，李易约谈的那位徐老板就来了。
徐老板已经四十多岁，中年发迹如今已是腰大膀圆。他进来时，李易便站起身与他握手，徐老板嘿嘿笑着，低下头看一眼天天，说道：“喲，李老板儿子都带来了啊？宝贝多大了？跟你长得真像啊。”
李易客气地笑笑，说道：“是我侄子。”
“侄子？”徐老板表情动作都有些夸张，“不能吧？长这么像。哦，是外甥吗？都说外甥像舅舅，看起来真没说错。”
李易只是微笑着，并没有再详细解释，抬起头招呼服务员沏茶。
李小野骑着电动车送妈妈去车站。
他妈妈一路上都沉默着，双手抓着他的衣服，直到到了车站，从电动车上下来之后，她才说道：“我知道你跟天天辛苦，可是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你不要怪妈妈。”
李小野说：“还不是只能怪你跟了个没用的男人。”
妈妈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李小野坐在电动车上，双脚踩着地，双手插在衣服口袋里看了她一会儿，说道：“如果还不起钱，那个男人多半会跑路是吧？”
妈妈一怔，看着李小野竟然没能说出话来，显然她也是这么觉得的。
李小野说：“你别犯傻，他要是跑了你就要比他先跑，回来给你一口饭吃还是给得起的。”
她仍是一脸茫然，“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李小野瞪着她，“当年离婚又那么有主意？”
他也不知道他妈妈是怎么一回事，小时候他一直觉得妈妈其实很聪明，爸爸妈妈好像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懂，不管他们说什么他都相信。可是随着他慢慢长大，他才发现原来爸爸妈妈也并不是什么都知道，他们也会做蠢事说蠢话，都不过是普通人罢了。
只是他从什么都不懂成长为一个普通的青年的同时，父母身上的光环就逐渐褪去了。
妈妈没有再说什么，她来的时候是打着一定要拿到钱回去的主意，可是现在走，却是因为李小野那句“让天天以后去要饭”。对她来说，儿子本应该比丈夫的份量要重的，可是一家人走到现在这个地步，丈夫才是她全部的依靠，她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就像李小野说的，还没有走投无路，真走投无路了再说吧，她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对李小野说：“好好照顾自己，也好好照顾天天。”
李小野跟她说：“路上小心，记得我跟你说的话，别死脑筋。”
妈妈伸手放在他的手臂上，过了一会儿松开他转身朝着车站里面走去。
李小野停在原地看她背影，好像真的老了也憔悴了，如果不说的话，他几乎认不出来那是他妈妈了。
直到妈妈的背影消失，他趴在车头上，闷闷不乐了许久，才转身骑车离开。
在李易与徐老板交谈的过程中，天天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他埋着头玩平板电脑，虽然玩了一会儿他觉得没什么意思了，可他依然没有发出声音，因为他有些害怕这个陌生的环境，他需要待在伯伯身边。
天天把平板电脑放下，端起茶杯想要喝一口水的时候，不小心将茶杯打翻在了身上，茶杯里面的茶水一下子全部泼在了他的裤子上面。
“哎！”那个徐老板见到，叫了一声。
李易转过头去，立即伸手扯了卫生纸帮他擦身上的水，幸好这杯水已经放凉了。
天天看着李易，有些不知所措又有些紧张。
“没事，”李易轻声安慰他，站起身把他抱起来同时对徐老板说失陪一下。
徐老板连忙道：“没关系，快去给他换条裤子。”
李易抱着天天离开茶室，让会所的工作人员开了一个房间，同时吩咐秘书去买一条新裤子过来。
天天有些不好意思，说：“对不起。”
李易亲了他的额头一下，说道：“为什么对不起，你又没犯错。”
服务员在前面领路，他把天天抱进一间客房，帮他先把裤子脱了，然后从卫生间拿了一张干净毛巾出来。
进来的时候李易忘记了关门，就在他拿毛巾给天天擦身体的时候，有人闯了进来，用手机对着他们一边拍照一边说道：“李易，你果然有私生子！”
那是一个年轻男人，穿着粉色的衬衣，手里的手机套着粉色的外壳。
李易走过去一把抢过他的手机，迅速地把那几张照片删掉。
天天已经愣住了。
男人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手机，他走到床边仔细观察着天天，说道：“李易，你儿子跟你长得挺像的嘛。”
李易把手机还给他，同时说道：“不是我儿子。”
男人伸手要去捏天天的脸，天天往后仰去，在床上翻了个身往床头跑，结果被他给一把抓住了脚踝拖回来，说道：“小宝贝儿别跑啊。”
天天大叫起来。
直到李易抓住男人的手一把推开，然后用毛巾把天天裹起来抱进怀里，他才不高兴地瞪着那个男人。
李易说：“胡东东你够了。”
名叫胡东东的青年笑了笑，对李易说道：“真不是你儿子？”
李易抱着天天，说道：“是小野的儿子。”
胡东东一下子愣了，“小野回来了？”
李易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道：“天天裤子湿了，我等光华回来给他换条裤子，你不要在这里闹。”
胡东东床边坐下来，“不闹就不闹，我在这儿看会儿还不行吗？”
李易没有理他，而是对天天说道：“别怕，等会儿何叔叔把你的裤子买回来换上就可以出去了。”
胡东东笑了一声，“李小野的儿子就那么宝贵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的私生子呢。”
李易冷声道：“你如果一定要在这里胡说八道就请你出去。”
就在这时，李易的手机响了起来，电话是李小野打过来的，一接通他就说道：“我把我妈送走了，你们在哪里啊？我能来找你们吧？”
李易说道：“我很快就可以回来了，你稍微等我一会儿吧。”
李小野闻言，“嗯”了一声，“那我先回家做饭？”
李易说：“不要做了，出去吃吧。”
“哦，好，”李小野应道，“我等你回来接我。”
挂断电话，李易看到胡东东一脸似笑非笑看着自己，在他打算开口说话之前，李易先说道：“想清楚自己要说什么。”
胡东东张了张嘴又闭上，过了一会儿问道：“有空吗？晚上出来喝酒，就我们两个。”
李易说道：“下午看吧，我跟你联络。”
胡东东说：“到时候可以随便说话了吧？”
他刚刚问完，李易的男秘书何光华在外面敲门，他给天天买的裤子已经买到了。
李易过去开门，顺便对胡东东说道：“我约了徐老板谈生意，马上还要回去，你先请吧。”
胡东东起身朝外面走去，经过天天面前时打量了他一会儿，说道：“比起李小野，还是像你多一些，你说奇不奇怪？”
李易冷冷看他。
他闭上了嘴，挥一挥手走了。
何光华看到胡东东，对李易说：“胡先生今天也在这边啊？”
李易抱着天天回到床边，“碰巧遇到的。”
他确实没想到能够在这里碰到胡东东，关于李小野的事情，他本来是不想说的。
胡东东跟他同年，因为父亲有交情，所以两家一直有来往。小时候他和胡东东还一起带着李小野出去玩过。
不过后来随着年纪长大，外面认识的人多了，他和胡东东关系也越发显得普通，高中的时候不过就是见面了打声招呼的关系。
然而后来真正让两个人走得近的契机——
同样是喜欢人，胡东东每天在外面换着花样玩，而他却死心塌地认准了一个人。
关于他那些心思，胡东东大概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清楚的一个人了。
下午回去，李易与李小野坐在阳台上面说话。
李易问他：“把你妈送走了？”
李小野嘴里叼着烟点点头。
因为家里有个小孩子，兄弟两个抽烟都爱到阳台上来抽。不过幸好烟瘾都不大，只是李小野每次看到李易出来抽烟，就会被勾得有些心痒痒的，忍不住跟着出来蹭上一根。
现在他就蹲在阳台的躺椅上，一边跟李易说话，一边慢慢享受那根烟。
“怎么样？”李易接着问他。
李小野摇摇头，“没怎么样，随她喜欢吧，反正我管不着。”
说是这么说，李易知道李小野还是会担心的，他说道：“有需要帮助的就告诉我。”
李小野说：“知道了。”
晚上李易吃完晚饭了说要出门一趟。
李小野很奇怪，追着他问：“这么晚了去哪里啊？”
李易都站在门口换鞋子了，停下来说道：“去和朋友喝酒。”
李小野说道：“你胃不是还没好吗？”
李易看着他，默叹一口气，问道：“你是想跟着去吗？”
李小野笑了一下，他确实有点想跟着去。
李易说：“你去了天天怎么办？能带天天去酒吧？”
李小野听他这么说，就知道今晚不可能跟去了，有些失望，对李易挥挥手说道：“早去早回啊。”
李易一摆手，“走了。”
他是约了胡东东出来见面。下午他回去还没和胡东东联络，胡东东已经两个电话打过来，追着喊他晚上出去喝酒。
他知道胡东东的好奇心已经爆棚，快要压抑不住了。
很多话李易没有办法对别人说。他从小就是个内敛的人，小时候他曾经听到阿姨偷偷跟他爸说，觉得他深沉，那时候他才不过刚上初中。
可能虽然有个后妈，但是李易依然把自己定义为单亲家庭的孩子，跟同样年纪的孩子相比，他更加成熟，也更加敏感。
这一点其实天天有些像他。虽然不明白为什么都认为天天长得像他，可是李易却一直觉得天天的性格跟他小时候很相像。这使得他忍不住想要多疼爱天天一些，同时对天天的感情也更加复杂。
而胡东东大概是唯一一个能够让他少一些顾忌将自己的心事说出口的人，那些难以启口的心底的秘密。
他们没有去酒吧。
胡东东倒是不在意，可是李易并不愿意去。他现在事业越来越好，常常出现在报纸杂志上面，甚至是本地的电视新闻，他不愿意以后给机会让别人对他指指点点。
他们见面的地方酒吧胡东东也算半个老板，留一个小包间，两个人清清静静。
胡东东很大方，一见到李易就说今天他请客，顺手帮他把酒给倒上了。
李易说道：“怎么？急着逼我酒后吐真言啊？”
胡东东一手搭上他肩膀，“李小野怎么回来了？他不是说再也不要见你吗？”
李易的表情瞬间有些黯然，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说道：“他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胡东东一脸狐疑，“什么个意思？”
李易抬起手臂挥开他的手，“离我远点儿，你的香水味儿太重了。”
胡东东是个很奇特的人，他喜欢粉色的东西，行为举止总是带着些娘气，可是他从来不肯在下面，是个彻头彻尾的1。
听到李易嫌弃自己的香水味，胡东东立即跟他拉开距离，说道：“别管这个啊，你告诉我他怎么叫不记得了？”
李易先是喝了一口酒，然后给自己点燃一根烟，最后叹一口气说：“从高二之后的事情全部不记得了，他连他儿子是跟谁生的都不知道。”
胡东东夸张地捂住嘴，“这么戏剧性？”
李易没有回应他这句话。
倒是胡东东想了一会儿，突然挪过去抱住李易的肩膀，说道：“操！李易，机会啊！”
李易冷笑一声，“什么机会？”
胡东东说：“他不记得了，就是说他不恨你了，你把握机会把他搞定啊。”
李易没有说话，他往后靠在沙发椅背上，沉默地抽着烟。他当然懂得胡东东说的机会是什么意思，可是他却并不敢肯定这对他来说是不是真的是个机会。
甚至到现在，他也不知道该不该为六年前所做的事情感到后悔。其实他对李小野撒谎了，六年前李小野回来那次，他们是见过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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