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从医院到周念念家大约半个小时的的车程，一路上她反复思忖着，和陆逸辰分手的那一年，自己似乎还没有住到现在的这个家。那么，他到底是怎么知道她现在的住址的？

悄悄侧过眸，她小心观察寡淡阳光下他五官分明的脸。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外表没什么变化，可目光却比从前淡泊沉静了许多。从前他也深谙世事，可到底还留有学生时代的青涩和不稳重。

这样的改变让周念念觉得陌生，她看着陆逸辰，就想起了自己五年前的样子。

张扬、任性、矫情……要多讨人厌就有多讨人厌。

那时候连她自己的闺蜜都看不下去了，说陆逸辰把这丫头宠得有恃无恐，坏透了。

想起来，那一年的陆逸辰和周念念，遥远得像上个世纪残存的记忆。

正在她不知不觉看得愈发明目张胆的时候，陆逸辰出声打断了她：“周念念。”

“嗯？”

他看着前方，不经意似地开口：“有人照顾你吗？”

周念念没第一时间回答，迟疑了片刻才说：“我妈在家。”

陆逸辰像是听不懂中文一样，继续问道：“你妈妈去哪儿了？”

“……”她差点忘了，他曾经悄悄告诉过她，她说谎的时候会快速眨眼。

碰到个相处了五年的前男友有这么种麻烦，在这人面前，她藏不了任何事，只得乖乖坦白：“上周出去旅游了，说是今天回来。”

陆逸辰依然淡定地握着方向盘，目不斜视望着前方的路况。

他轻轻点头，又问：“那……其他人呢？”

周念念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其他人？什么人？”

陆逸辰没再问，唇角微抬，侧过脸来朝她笑了笑——这个表情只说明，他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回家的时候周母不在，门口有她的一大箱行李，似乎是回来过又出去了。

“家里很乱，你不介意的话，随便坐。”周念念尴尬地站在门口，觉得邀请他进来也不是，赶他走也不是。

“不介意。”陆逸辰说着，就进屋开始换鞋，顺便交代她，“你去躺着吧，我做点东西给你吃。”

陆逸辰拎着刚才在楼下买的菜，就这么熟门熟路地进了厨房。

他说话时熟稔的语气和内容，他的动作和神态，给周念念一种错觉——这五年的漫长时光，似乎只是她睡了一觉而已。

高烧已经退了，周念念不知道自己留在家还能做什么。事实上她想回去上班，又不敢跟杭迦白提，只好由着他把自己送回家。

他做了碗普通的香菇鸡肉粥，又把猕猴桃切好了放在边上，一块端到房里。纪桐正抱着台笔记本写总结，一抬眼就看到他略带责备的目光。

换了从前的陆逸辰，估计能说出一堆大道理来劝说她放下工作，可如今他只是把做好的午餐放在房间窗台边，摘了围裙说：“我要赶回去上班了，你好好休养。”

她松了口气：“好。”

离开前，他忽然想到了什么，重新转过身对她说：“我下礼拜出差，大概一周左右回来。”

坐在床上的姑娘愣了愣，点头又说“好”。

关上门，陆逸辰开始有些后悔。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突兀地交代这么一句，好像只要一见到她，所有从前的习惯都顺其自然地回来了。

而周念念也怔怔地对着房门发呆，鼻子有些发酸。这两天的事，始终都让她觉得不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