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倘若不曾失去，是否又让这一切重来？

或许，大多数人都会希望时间可以逆转吧？

塞外的风雪虽寒，却并不算冷，作为一个自小经历湿冷的的南方人，这样枯燥的干冷而言，多加上几件衣服便足矣应付。

至北而来的马车，碾过地上的积雪，留下两道深深的车轮印记，这一看去，仿佛一条蜿蜒的轨道，延伸天边。

“咳咳………”

马车内的人儿忽然一阵剧烈的咳嗽起来，苍白的容颜逐渐恢复了一个正常人该有的血色，这种病态的嫣红，仿佛地狱中那美艳的彼岸花，正蚕食着他仅剩的生命。

半生已赠，不述别离，多情最无计………

“寒风愁雪染城郭，相思几载又沉珂。人间芬芳皆看遍，追花逐月惜流年。”

一饮方罢，他将空荡的酒壶朝着马车外扔了出去，却不听见瓷器的脆响，也不知他扔到了何处。

车顶上，挂着一个用电的马灯，随着晃动的马车而摇拽出优美的弧度。

尹疏拿出刻刀，以及一个雕了大半的木人，继续他未完成的作品。

这是一个女人，穿着一件改良版的汉服长裙，三千青丝似随风而散。

看这个雕像的刻画，女子是在前行的步子中忽然回头，眉眼里尽显柔情，带着似是而非的笑意。

她很美，非常美，满洲女子的万种风情在她身上发挥得淋漓精致，就这般嫣然的笑着。

再看这雕像的左手，握着一把带鞘的唐刀，腰间的束带上系着两个小巧的铃儿，而那一双秀足，却是蹬着一双七厘米的高跟鞋。

“难耐命数，将昨天屠戮。”

尹疏的眸子渐渐柔和起来，看着这精美的木雕，嘴角浮现出一抹苦笑的韵味。

人生本就是寂寥的，任何人都无可奈何。

他痴痴的瞧着这个人像，仿佛看着他心爱的女人，全然没有注意到马车在不知何时起，已然停了。

一岁一年，叹多少聚散离愁？

春去秋来，笑多少岁月喑哑？

尹疏回过神来时，已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起身，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跳下了车去。

就在他落脚的身前，只见他蹲了下来，用那双修长的手，在地上刨着雪坑，冰冷的寒雪将他苍白的双手冻得通红，可他却毫无所觉般，自顾自的挖着雪坑。

待雪坑挖好后，他将这个女子的木雕放到坑中，随后，往里面堆雪。

一切了结之后，他的生命似乎也毫无意义，连带着他仅有的生气，一起埋葬到了雪里，陪着那木雕的女子………

雪未定，风未停，一把枯黄的油纸伞忽然撑到了他的头顶，庇护了这个男人的方寸之地。

这是一个穿着火红色明代华服的女子，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家风范。

她的眉，好似远山含黛。

她的肤，好似凝脂赛雪。

“圣皇哥哥，再往前，就是燕云十六州了，那里，是大明的国境。”

女子轻启朱唇，声音婉婉动听。尹疏闻言，这才发现她不知何时起已然出现在了身旁，笑道：“大明？那是几百年前的事了，现在的这块土地，还是华夏大地，可它已经经历了太多的磨难而陷入沉睡。”

他回过头来，看着那张动人的脸，道：“虽然明朝有很多的地方不完美，甚至残忍，可他的强大与气节，在天朝历史上却是绝无仅有的。”

恍惚间，尹疏的眼里露出了一种奇异的表情，道：“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大明，是唯一一个能够以自身的强大，而做到不纳贡，不和亲，不割地，不陪款，不结盟的帝国。可也就是因为它太过强大，而注定了灭亡。”

“哦？”

女子被他勾起了兴趣，美眸一转，却是笑道：“它既然强大，又为何注定了灭亡？”

“孟子及其弟子，曾有一篇《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说到‘人恒过，然后能改；困于心，衡于虑，而后作；征于色，发于声，而后喻。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

然后知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也。’，大明王朝，便是如此了。”

尹疏裹了裹斗篷，坐在了雪地之上，悠悠道：“朱元璋北伐，驱除鞑虏，灭了元朝，改大都为北平，朱棣抢了自家侄儿的皇位，迁都北平，镇守燕云十六州，因为两宋就是最好的例子。没有长城天险，没有燕云十六州的战马，游牧民族南下如入无人之地，我汉人对其无可奈何…………”

“好了，上车吧，看你冷的。”

女子心疼他的身子，好言相劝道：“还有明天，不是吗？”

“可我不喜欢明天，”

尹疏拉过她的手，淡淡的暖意由指尖传入心涧，道：“子婳，这些年来，真的谢谢你了。”

“就算事实如此，”

女子挽过被风吹乱的青丝，道：“那你也得先上车，毕竟你身子不好。”

“嗯。”

尹疏点点头，在她的劝说下上了车去。

马车再次启动，带着两人向着天朝帝都走去，空留一地繁华落尽后的尘埃，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风霜雪叹成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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