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镇江城,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天,
平日里安静的街道,在这天却哭声震天,就连老天在此刻都阴沉了些许,看样子似乎避免不了一场大雨了,
在江无量醒来之前,大家都或多或少做足了心理准备,但消息一出,还是击垮了所有人,
没有人能在这种情况下保持冷静,
有些人已经顾不得一切,想要划船去江中心,帮自己可怜的孩子收尸,最起码,让他们回家;
还有些失去理智的人在质问江无量,和他的父母,凭什么他可以相安无事,凭什么死的是自己家的孩子;
更是有一部分人发泄不出自己心中的悲愤和恨意,在四处打探老祭守的下落,想要责难他,毕竟,是他亲手将孩子们送入了地狱,
而他将仅存的两个孩子接回来后却再也没有露过面,似乎是在怕家属们兴师问罪……
他们不是在找凶手,而是想要发泄自己悲愤的情绪,不管理由合理不合理,不管对象是否正确,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老祭守已经再也不会露面了。
血腥赋灵日,
从那以后,镇江城的人们永远地记住了那一天……
……
“是你做的?”
屋内,
得知消息的冀平看向了一旁的入画问道,嘴唇不自觉地抖了抖,
“您觉得呢?”
入画不置可否,
冀平听到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沉默不语,
不管眼前这个女人,哦不,这个魔鬼的外貌多么妩媚和精致,但内在却始终是一个杀伐果断的魔王,
“不管您信不信,但不是我做的。”
冀平闻言,看向了入画,
入画也坦然地和冀平对视,心里没有丝毫波澜,
“那会是谁干的?”
冀平没有完全相信她的话,自顾自地问了句,仿佛是在说服自己,真凶除了眼前这个漂亮的女人,不会再有第二人了。
入画看出了冀平眼中的怀疑,捋了捋落在嘴唇上的头发说道:
“我出去了,他拦不住我。”
“谁?”
“当然是这些愚蠢的人类口中的神了。”
“神?”
“最起码,在他们眼中是的。”
冀平瞪大了眼睛,一丝不成熟的疯狂想法在他脑中浮现:
“你是说……”
“既然拦不住我,那就只能将我变成一个人人得而诛之的妖怪喽。”
冀平喘着粗气,手指用力攥在一起,指节已经微微发白,压抑着怒火说道:
“这种作为,还配称之为神吗?简直畜生不如!”
入画轻轻抚了抚冀平的后背,想要安抚他的情绪,开口解释道:
“神从来就不是某个人,更像是一种称呼,如果当年最后那一仗是我们打赢了,现在高高在上的神,就是大人您了。”
冀平此刻满腔怒火,在入画的安抚下才好了些许,吐出一口气问道:
“那他现在还活着吗?”
入画轻轻“呵”了一声,好像有些看不起那位:
“他啊,早就死了,留下的就是一缕残魂,不然也做不出如此荒唐之事,比起我们,似乎现在的他才更配这个魔王的称号。”
“那待会儿我就出去和大家讲明真相,不能让你白白蒙冤。”
“没用的,大人。”
是的,没用的,人们只会相信自己所认定的真相,
知道自己想知道的,相信自己想相信的,
凡世俗子,愚不可及。
“更何况,我又不在乎那些,我们本就臭名在外了。”
冀平陷入了沉默,事情也越来越麻烦了,
岛上的那位走投无路,脑子一热做出了这种事情,惹得入画的身份不能见光,也会对自己的行动造成些许麻烦,
偏偏这事还无法去和大家讲清楚。
唉……
……
镇江城,
城主府,
老城主背着手站在府门口,看着下方密密麻麻的人群,
“城主,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城主,现如今我镇江城混入妖女,杀我儿食人肉,还请您下令出兵讨伐那毫无人性的妖女啊!”
“我两个儿子都没了,这可让我怎么活啊!”
“城主啊……”
人们争先恐后地和城主哭丧,诉说着妖女惨绝人寰的手段,想让他们唯一的主心骨来为他们复仇,
老城主见状面露不忍之色,大声说道:
“各位,你们的遭遇我也很难过,事实上在得知了事情的经过后我就已经派人彻查那女子的身份了,我是一定会还给大家一个公道的,还请大家平复一下情绪,莫要伤了身子……”
然后又巴拉巴拉巴拉了一大堆,无非就是镇江城虽不入世事,但也不是谁能想欺负就欺负的,自己一定会抓住凶手加以制裁的云云,直到抚平了大家的情绪后乌泱的人群才逐渐散开。
“唉……”
人们三三两两地离开了,直到拐入下一个街道了还能听见隐隐的哭声,
老城主又独自对着空荡荡的街道待了一会儿,才转身走入府内:
“江不材。”
“属下在。”
门后站立的黑袍男人缓缓跟上了老城主,
“那女子的踪迹,查到了吗?”
“回城主,还未发现分毫蛛丝马迹,除了江无量,便再也没有人见过此人了……就连她是否存在,还是个未知呢。”
老城主顿了顿,看向黑袍男人:
“你是说……他在骗人?”
江不材微微躬身:
“属下只是有这种猜测,并不敢妄下结论。”
“罢了,此事之后再议,先安排一下江无量的仪式。”
仪式,就是赋灵仪式,虽说赋灵日那天不堪回首,但不幸中的万幸,封印之力还是传承下来了,
举办仪式就是正式地赋予了江无量这个祭守的身份,接管上一任的老祭守,来守护镇江城。
“再放出消息,老祭守矜矜业业守护镇江城五十余年,现今功成身退离开镇江城去往外面的世界颐养天年了。”
江不材听到这番交代,思考了一下说道:
“城主,此事恐有不妥。”
老城主挑了挑眉:
“哦?有何不妥?”
“如今正是风口浪尖之际,更是有许多人迁怒于老祭守,如果此时放出这个消息,会让人们认为您是在包庇他,并不明智。”
老城主思量了一下,觉得此话有理,便拍了拍江不材的肩膀,转身离开了。
江不材驻足原地,看着老城主远去的身影,大部分的面容被黑袍遮挡,看不清他的表情,他不知他在想什么,
良久,他才轻笑一声:
“呵,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