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风高,杀人夜。
李世民站在书房的一处屏风前神色自若。
“长歌,出来吧!”
一个瘦小的身影走出,手持匕首,神情悲凉。
李世民看见她手上的匕首,心间一凉,毫无疑问,她是来杀自己的,终于还是到了这一步。
“你知道我在。”李长歌问。
李世民看她,眼神复杂,“你瞒得过别人,瞒不过我。”他毫不犹豫的说道。
“我已让人记下,永宁郡主已死。”
李长歌含泪看他,眼神怨恨又不解。
“你杀得东宫血流成河,为何愿意现在放过我。”
李世民一顿,欲言又止。
“是终于良心发现了,顺手放个人情,多少安慰下自己,被罪恶感折磨的良心。”
“还是因为,我是一个失去郡主身份的女流,不可能对你造成,任何威胁。”
她的一字一句痛诉,扎的李世民仿佛身上流出了无数血窟,他眼角赤红,眼里带着隐忍和不舍及无法言说。
“长歌!”他低吼打断她,想要解释。
可李长歌此刻已经被心中的仇恨冲昏了头脑,持刀朝他攻来,招招致命。
李玉笙赶来书房时,见到的便是已经被挟持压地的李长歌。
“长歌。”她唤着她,却见李长歌别过头,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李玉笙心情郁结,在看到阿耶毫发无伤时松了口气。
皓都见她来时,神色一顿,“玉笙,你怎么来了。”
“我……”她看了看地上的李长歌,“我来找长歌,我知道她会来。”
李长歌身子一怔,一行清泪流下,苦涩一笑。
“阿耶,让我和长歌说几句话,可好?”
李世民点头,转过身背手而立。
皓都却是拉着她的手臂,低声道:“小心。”
李玉笙朝他一笑,示意无碍。
可皓都还是不能放心,手中长剑紧握,一有变动,他就立刻杀了李长歌。
李玉笙让侍卫将她放开,然后微微欠身将她扶起,看着她凌乱的头发,想要替她理理,却被她偏头躲过,陌生疏离。
李玉笙心中苦涩,轻声道:“长歌,何故如此?”
李长歌一笑,眼眶通红,身子颤抖,目光如炬直直看着她。
“何故?”
“聪慧如你又怎么会不知道?”
“我没有家了,我回不去了,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他李世民,我的好二叔。”
“他为了太子之位,诛杀我阿耶,还杀了我阿娘,还有东宫的所有人,你告诉我,我如何不恨。”
“就算是丢了我这条命,我也一定要杀了他。”
她大吼着,带着哭腔,泪水潸然泪下。
“啪!”声音在这寂静的空气异常响亮,所有人都是一愣。
一记巴掌打在她的脸上,她的头被偏打在一边。
李长歌一愣,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感,她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李玉笙。
李玉笙身子颤抖,她美目微红,看向李长歌时异常冷漠。
“清醒了吗?”她声如昆山玉碎,身上散发着一种说不清的威严,这是李长歌从来没见过的她,清冷如神邸,让人一眼便不敢造次。
李长歌咬牙看她,心中委屈不语。
李玉笙眸光微闪,眼里浮现一层水光。
“你只知道是我阿耶杀了李建成,那你知道他为何要杀,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的阿耶,是他自作自受,自食恶果。”
“你胡说!”李长歌反驳,犹作困兽。
“胡说?好,让我来告诉你。”李玉笙怒及反笑。
“太子李建成一直怕我阿耶功高盖主,会抢夺他的皇位,一直对我阿耶步步紧逼,阿耶本不欲相争,可太子却一再压迫,甚至还暗中下毒,多次暗杀我阿耶。”
“你以为阿耶真的想杀他吗?这都是太子自己一手造成的,怨不得别人,是他自己作恶多端,阿耶也是逼不得已。”
“他本可以安安稳稳的坐稳这个东宫之位,如果不是他自己心胸狭隘,非要对自己的兄弟下死手,又如何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李长歌震惊失言,红眼大声哭喊,“不可能……”
“事实就是如此,你信也好,不信也罢。”
“成王败寇,生于帝王家的你,应该比任何人都要明白这个道理。”
“更何况,太子心胸狭窄,德不配位,试问一个连自己的兄弟都容不下的人,还能容得下这大唐的子民吗?”
李玉笙字字珠玑,句句诛心之论,让李长歌彻底绝望,她渐渐低下了高傲的头颅。
李玉笙走近她,凝视着她的双眼,“李建成根本就不配坐上那个位子,因为他没有资格。”
这句话彻底击溃了李长歌的防线,她垂下头,泣不成声。
李玉笙见她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心中一痛,在她耳边呓语,用只有她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长歌,你走吧!”
话落她随即离身,将她用力往门外推了一把,“快走……”
李长歌旋即脱身,重重的看了一眼李玉笙,心情复杂,然后含泪离去。
李玉笙见她终于离开,无力脆弱的跪坐在地,看着她消失在黑夜里的身影,一滴圆润剔透的泪珠滑落,跌落在冰冷地面,双眼宛若幽兰露。
身后的侍卫刹时绕过她追捕李长歌,重重脚步擦地声连绵不绝。
膝下是冰冷地面,寒意入体,可她却好像全无知觉。
有人将她一把温柔抱起,她整个人被他的清冷雪冽气息包裹,这个无时无刻都能给她安全感的男人。
她安心的抱着他的脖颈,依偎着埋在他温热宽厚的胸膛,娇弱的如一朵菟丝花攀在高大的乔木。
“皓都……”她泣音唤着。
皓都心中痛了一痛,抱紧了她,给自己可以给她的温度,低声回道:“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