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落座的时候姚勰就注意到了桌上的扇子,昨日就见连翎配在身上,今日近看之下更觉得不像是男子身配之物,他也不戳破只是说道:“昨日事出突然,连新柏这一招倒真是事出我们所料,平白连累了殿下着实让老夫过意不去。”
“说来惭愧,本应告诉国公那日连新柏与我相见之事的,那样或许您能早料到连新柏下一步的谋划,”连翎颔首致歉道,“是晚辈考虑欠妥了,若不是谢姑娘及时赶到,后面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面前之人一个是当朝亲王,一个享国公爵位,按照尊卑来论并无有无品无阶的江湖客坐立之处,可她是谢簌黎,独一无二的谢簌黎。剑圣传人曾落败在她的剑下,落落长风的轻功来影无踪,杏林医道上有她的传响,江湖中提起她的名字,无人会先想到她是谢清、医圣的传承者,只会先想到她是谢簌黎。
前几次相见坦然,此时谢簌黎也全无半点对高位者的畏惧,她坐在了连翎的下手侧,不慌不忙的说:“昨日冒然闯入贵府,是簌黎突兀了,还请国公爷不要介怀。”
“事急从权,在你二人这般年纪能有如此见识也决断,已然是吾辈中的翘楚,”姚勰丝毫不介意反而夸赞道,“老夫也许久未与年轻人交谈的如此畅快了,左右也无事你们刚才在聊什么?”
放松下来的姚勰其实也和普通人家的长辈没什么区别,卸甲之后带着的儒雅的萦绕的他的身侧,让人不由得亲近。
连翎笑了笑,捡着刚才两人闲聊的话答道:“适才我在问谢姑娘小时候练功苦不苦呢,说来惭愧我小时候练功的时候总想着贪玩,现在才发觉‘少壮不努力,老大徒悲伤’这句话真的不假,我现在只能白白的羡慕谢姑娘这一身好功夫啊。”
“王爷谬赞了,谢某无才无德不过是得了个好出身,若不加苦练恐负了师父养育之恩,也罔来人世这一遭。”谢簌黎谈笑自如自谦道。
姚勰说:“朝廷对修门种种不公,谢姑娘愿为家国事奔波,这份心胸男子都少有,着实让老夫叹服。”
朝廷对修门如何谢簌黎并不在意,不寒宫遗世独立所行之事不违逆天道人伦,自然有存在的道理,她说:“朝廷对修门桎梏自然有他们的思量,若百姓只信神明不遵法度,国将不国势必苍生潦倒。所为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谢簌黎虽身为女儿亦晓得此理,承蒙王爷和大帅不弃才得机会效力一二,否则空有一身功夫混沌一生才是无趣。”
是的,大越君主禁修禁道为得就是此理,若百姓只盲目求神拜佛,荒废耕地搁置产业,势必会在根基上动摇国本。然修门又追捧信奉者良多,徐徐图之反而会适得其反,只能快刀斩乱麻一力蔽之,从此修门与朝廷才渐渐势不两立,倘若早有个如谢簌黎这般心胸宽阔的家主,修门也不会夹缝中求生,也不会到如今凋落无几的田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