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拨

藏书阁内。

一面青席，一张木案。两盏烛台，两个人。一端正襟危坐，另一端，魏无羡已将《礼则篇》抄了十多页，头昏脑胀，心中无聊，弃笔透气，去瞅对面。

在云梦的时候，江家就有不少女孩子羡慕他和江澄能来云深不知处听学受教，说是姑苏蓝氏代代美男子辈出，本代本家的双璧蓝氏兄弟更是非凡。

魏无羡此前没空细细瞧他的正脸，现在瞧了，胡思乱想道

魏无羡“是挺好看的。相貌仪态都挑不出毛病。只是真想让那些姑娘们都来亲眼看看，如果整天苦大仇深横眉冷对如丧考妣，脸再好看也救不了这个人。”

蓝忘机在重新誊抄蓝家藏书阁里年代久远、又不便为外人所观的古籍，落笔沉缓，字迹端正而有清骨。

魏无羡忍不住脱口由衷赞道：

魏无羡“好字！上上品。”

蓝忘机不为所动。

魏无羡难得闭嘴了这么久，憋得慌，心想：“这个人怎么这么闷啊，要我每天跟他对着坐几个时辰，坐一个月，这不是要我的命？不行，我要逗逗蓝忘机，看他还怎么沉稳下去，要知道，被我缠上的人可没有不疯狂的，像江澄，他就被我缠的，和我打了几次。”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身体往前倾了些。

魏无羡是个很会给自己找乐子的人，尤其擅长苦中作乐。既然没有别的东西可玩，那就只好玩蓝忘机了。

魏无羡“忘机兄。”

蓝忘机岿然不动。

魏无羡“忘机。”

听若未闻。

魏无羡“蓝忘机。”

魏无羡“蓝湛！”

蓝忘机终于停笔，目光冷淡地抬头望他。

魏无羡往后一躲，举手作防御状，

魏无羡“你不要这样看我。叫你忘机你不答应，我才叫你名字的。你要是不高兴，也可以叫我名字叫回来。”

蓝忘机“把腿放下去。”

魏无羡坐姿极其不端，斜着身子，支着腿。见终于撩得蓝忘机开口，一阵守得云开见月明的窃喜。他依言把腿放了下去，上身却不知不觉又靠近了些，胳膊压在书案上，依旧是个不成体统的坐姿。他严肃地道，

魏无羡“蓝湛，问你个问题。你——是不是真的很讨厌我？”

蓝忘机垂下眼帘，睫毛在如玉的面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魏无羡忙道，

魏无羡“别呀。说两句又不理人了。我要跟你认错，向你道歉。你看看我。”

没有人说话。

魏无羡“不看我？也行，那我自己说了。那天晚上是我不对。我错了。我不该翻墙，不该喝酒，不该跟你打架。可我发誓！我不是故意挑衅你的，我真没看你家家规。江家的家规都是口头说说，根本没有写下来的。不然我肯定不会。”

肯定不会当着你的面喝完那一坛天子笑，我揣怀里带回房去偷偷喝，天天喝，分给所有人喝，喝个够。

魏无羡“而且咱们讲讲道理，先打过来的是谁？是你。你要是不先动手，咱们还能好好说话，说清楚咂。可人家打我，我是非还手不可的。这不能全怪我。蓝湛你在听没有？看我。蓝公子？蓝二哥哥，赏个脸呗，看看我。”

蓝忘机眼也不抬，

蓝忘机“多抄一遍。”

魏无羡身子登时一歪，

魏无羡“别这样。我错了嘛。”

蓝忘机毫不留情地揭穿他，

蓝忘机“你根本毫无悔过之心。”

魏无羡毫无尊严地道，

魏无羡“有的，有的，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你要我说多少遍都行。跪下说也行啊。”

蓝忘机搁了笔，魏无羡还以为他终于忍无可忍要揍自己了，正想嘻嘻抛个笑脸，却突然自己脚一滑，往前到去，猛的睁大双眼，发现自己和蓝忘机亲到了一起，顿时再也笑不出来了。

而蓝忘机也是一懵，然后用力推开他，眼睛怒视着他。

魏无羡脸色大变，奋力道

魏无羡“对不起，对不起，蓝二公子，我不是故意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蓝忘机下了禁言咒。

魏无羡“唔？唔唔唔！”

蓝忘机闭目，轻轻吐出一口气，睁开双眼，又是一派平静神色，重新执笔，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

魏无羡早听过蓝家禁言术的可恨，心中偏不信这个邪。可捣腾半晌，嘴角都挠红了，无论如何都打不开口。于是他抄了张纸，笔走如飞，把纸扔了过去。

蓝忘机看了一眼，揉作一团扔了。

魏无羡气得在席子上打了个滚，爬起来又重新写了一张，拍到蓝忘机面前，又被揉作一团，扔了。

这禁言术直到他抄完才解开。

而之前的事，两人都没在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