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课突发灵感,大概是一把刀。
⊙撞梗致歉,ooc致歉,私设如山。
虎杖悠仁初中时数学不好,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他记不住那些繁琐晦涩的数学名词。
他分不清正切和余弦,也记不住焦点和准线。他尝试过死记硬背,但每一次汹涌而来的困意都会让他弃械投降。
是的,数学让他昏昏欲睡。整个初中他几乎没有清醒地上过几节数学课,除了被老师拎着耳朵勒令认真听讲的几次之外,大概就只有那一次了。
那天天气很好,灿烂的天光透过窗外梧桐叶的缝隙泼洒下来,映出一片灼灼的光影。虎杖悠仁闭着眼睛,但一片漆黑的视野也被那耀目的晕轮染上了淡淡的金色。半梦半醒间,他听见老师遥远得似天外而来的声音:“反比例函数与x轴和y轴无限靠近,但永不相交。因此我们把x轴与y轴叫做它的‘渐近线’……”
那是虎杖悠仁第一次听说“渐近线”的概念。当时他的意识仍浮沉不清,但一个念头却越来越清晰:
近在咫尺,却无法触碰。那大概是世界上最浪漫却也最悲伤的事了吧。
六月蝉鸣噪噪,夏季浅淡的风将他纷乱的思绪全部吹散。
高一的虎杖悠仁在一次意外事件中务误食特级咒物【两面宿傩的手指】,被发现是千年难遇的【容器】。他并不清楚这一系列事件对他平静生活的巨大影响,只知道他在15岁那年,遇见了此生唯一的挚爱。
银发的高大青年像用石子打破平静湖面的孩子一样,突兀地撕破生活乏味可陈的伪装,声势浩大地闯进了虎杖悠仁的生命。他在虎杖悠仁沉睡时干净利落地打理好了一切,然后在他醒来时笑着对他说:“早安,现在我是你的老师了。”
虎杖悠仁的老师替他铺好了光明的前路,可惜人尽皆知那路的尽头是一片黑暗的无底深渊。
一开始一切如常,五条悟的庇护阻隔了一切恶语相向。被保护得极好的虎杖悠仁对咒术界的腥风血雨一无所知,他要做的一切就是坐在沙发上,抱着咒骸用最笨拙的方式一步步沿着他老师的脚印向前进发。
可后来一切都乱了套。等虎杖悠仁从阴暗的地下室走到阳光下时,他才发现世界对他的恶意远比他想象的更恶毒。而经受过纯粹的恶之后,他才后知后觉地贪恋地五条悟对他不可忽视的偏爱。
从小他就是被冷落和唾弃的对象。他把头发染成最温暖明亮的樱粉色,他以加倍的温柔报以对他冷眼相待的世界,他几乎交出了一个十五岁少年所拥有的一切,可终究逃不出遍体鳞伤的结局。
小时候,他是没有爸爸妈妈的小孩;长大后,他是被父母遗弃的遗孤。
所以,五条悟给了他漫不经心的一点善意,他却视若珍宝,恨不得燃尽自己的生命用尽力气去回报他。
五条悟将他惯成了恃宠而骄的孩子,而对此,他甘之如饴。
虎杖悠仁还记得五条老师带他观摩领域展开的那一天。
漏壶的领域【盖棺铁围山】展开的一瞬间,像是世界都走到了尽头。灼人的热浪如火袭来,流淌的熔岩吞噬了远山青翠,空气也被高温扭曲,向他展露一个狰狞的末世微笑。
当时他觉得世界只剩下了他一个,唯一一个孤零零的孩子,绝望的呐喊还未出口,就已消失殆尽。
而这时,他的老师牵起他的手,对他说:“别害怕,别离开我身边。”
于是世界重新构筑,一个鲜活的,只装得下虎杖悠仁和五条悟的世界。
那一瞬间,他的心房被温暖与柔软包围。巨大的幸福感狠狠撞击他的心脏,让他几乎要落下泪来。
原来是这样的感觉啊,虎杖悠仁恍然想到,被担心,被关怀,就是这样幸福的感觉吗?
他下意识去捞五条老师的衣角,但指尖只触碰到一片冰冷的虚无。
或者说,被压缩到最薄的那一层,无限。
那是虎杖悠仁第一次隐隐约约地意识到他的老师的若即若离,不可亲近。不过那心头浮起的一丝异样很快被他找到的借口草草隐去。
啊,毕竟老师是在战斗嘛,开启防御的无下限,应该……很正常吧?
后来有一次,五条老师心血来潮说要教虎杖悠仁数学。几乎睡掉所有初中数学课的虎杖悠仁挠秃了头也只能想起“渐近线”这一个名词,甚至连为何记住都忘得一干二净。当五条问他还记得什么的时候,虎杖悠仁只能不好意思地实话实说:“五条老师,除了‘渐近线’,我好像什么都不记得……”
他心虚地低下头,因此错过了五条悟脸上闪过的一丝错愕。五条悟摸着下巴认真想了想,开口道:“是吗?不过连平行公理都不了解的悠仁竟然知道‘渐近线’,这倒是有点奇怪呢。”
“啊?是吗?”虎杖悠仁好奇地抬起头,“那五条老师,什么是‘渐近线’呢?”
“双曲线与两条直线能够无限靠近,但他们永不相交,这两条直线就叫做双曲线的渐近线。”五条悟慢悠悠地说道,同时,六眼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学生异样的情绪变化。
“啊,原来是这样……”虎杖悠仁低垂眼帘掩盖了樱色眸中翻腾的情绪,“谢谢老师。”
“不必客气,”五条悟洞察万物的双眸犀利地刺破了虎杖悠仁的伪装,“悠仁今天有点奇怪呢~”
虎杖悠仁狼狈地丢下一句“我去上个厕所”,便跌跌撞撞地落荒而逃。他扶着卫生间里的水池,凝望镜子里的自己,无法掩饰的慌张就明目张胆地挂在脸上。
但好像也没什么。只是突然间,他觉得五条老师真像他的一条渐近线,无论怎么努力触碰,都只能停在咫尺之间。
他呆立了许久,突然拧开水龙头,伸手接水,然后将水狠狠拍在脸上,动作激烈到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深呼吸几次平静下来后,虎杖悠仁终于下定决心走回房间。
五条悟侧躺在沙发上嚷嚷着:“悠仁好慢哦。”看起来已经等得不耐烦了,而虎杖悠仁只是动了动手指,然后定定地注视着他,目光戚悲。
五条悟被他盯得有些不自然,指着自己的脸问:“我脸上有东西?”
虎杖悠仁却突然笑开了,樱粉色的眸中盈满温柔的笑意:“没有啊,很干净呢,五条老师。”
只有他自己知道那纯粹的笑意里掺杂了多少忧伤和苦涩。
他指尖溅起的水珠在距离五条老师很近的地方弹开了,他们近不了他的身。
果然,他还是开了无限。
他碰不到他,即使已经无限接近,但就是不能。
虎杖悠仁知道自己难逃一劫,但真的到他的死,其实他却还是忍不住觉得,自己的一生过得太快了。
快到什么都来不及做,快到还没触碰到那人,他就只能抱憾离开。
而此时五条悟站在被束缚在墙上的他面前。曾经他是他的老师,如今,他是来取他命的刽子手。
五条悟的眼罩已经褪下,露出诡丽出尘的苍蓝色眼眸,他望着无力垂下头的虎杖悠仁,忽然长叹一声:“对不起,悠仁……”
“没关系的,五条老师。”他想要笑,可眼泪却不听话地落了下来,让他平静的声音也带上哽咽,“没关系……”
他看到了五条悟那双如同碎星薄月的冶丽双眸中有无法掩饰的愧疚,可除了愧疚以外,别无他物。
是他自作多情了,他倚仗着那明目张胆的偏爱,便贪婪地奢求更多。他真是忘了形,明明早就知道自己不配被爱,却还是没出息地爱上了他的老师——而他的老师有光明的未来。
五条悟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最终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
“术式反转,赫。”
尽管虎杖悠仁做过心理准备,可那堆叠袭来在咒力狂浪仍然让他吃了一惊,在暂时失去痛感后,他低头便一眼望见自己的身体已经被洞穿。
果然是超规格的五条老师啊,他苦笑着想。
束缚着他的绳子经不起咒力的考验,已经四分五裂。失去了绳子的依傍,他无力地跪坐到地上。愈来愈暗的视野中,那人的灰色的影子却也越来越近。
啊,或许我还来得及触碰五条老师吧。
虎杖悠仁已经开始模糊的意识中清晰地浮现出这个念头。
他费尽力气抬起手,可心里已经了然。
太迟了。
指尖擦过的是一片冰冷。若是还有力气,他大概会自嘲地笑出声。
多惨烈啊。
他最终,还是把自己的一生,活成了最浪漫,却最悲哀的样子。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