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深篇】不染（中）

/他跪着向死神求饶，请求解脱与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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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浅听无数个人问过自己：为什么会得精神病。

他总是选择以沉默来回答所有问题。不是回答不出，而是答案太多。

自己为什么会得精神病？

心中无光。

幼时的他生活在一个幸福的家庭，父母恩爱，衣食富足。可就在这和平的表象背后，掩藏着一个炸弹。

十岁那年生日，他本以为可以满心欢喜地接受亲人的祝福，可桌上的菜热了又凉，热了又凉，他和他的母亲最终等来了喝得酩酊大醉的父亲。

母亲和父亲第一次吵架。

吵得天翻地覆，不可开交。也是在父亲嘴里，他第一次听到了“离婚”的字眼。那时他才明白，今天还是自己另一个兄弟的生日。他同父异母的“兄弟”。

真嘲讽，父亲竟然背着自己和母亲建立起第二个家庭，一个茁壮成型的家庭。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清晰地听到母亲的抽泣声，当他打开房门去追寻她时，却发现她面对着月光，纵身一跃。

她在他面前跳了下去。

她死了。

他的心坠入万丈深渊。

从此有了沉默寡言的周浅，有了备受欺凌的周浅。

身边的人开始排斥他，再到嘲笑他，欺凌他，用手打他。小学如此，初中如此，高中亦是如此。终于有一次，他伤痕累累地在人群中站起来，直接将那个打他打得最起劲的男生打成了双脚残废。

血流了一地，激起了他嗜杀的欲望。

当老师来时，已是伤的伤，残的残。警局的警车没有带走他。带走他的，是医院的救护车。

他明明没做错什么，他们却把他当成恶犬拴起来。

荒唐。

他们将他关入VIP病房，哪儿也不让他去，只是时常有大夫进进出出问他一 些奇怪的问题，然后又摇着头无奈地离开。人来人往，他变得急躁，烦闷，就想出去散步。某一天他偷偷溜出病房在医院的花坛旁溜达。正值春日，百花齐放，一派莺歌燕舞，彩蝶翩跹。怎奈何身不由已，纵与美景相近，亦不相融。

连蝶活得都比他洒脱。

回眸时却见那些出来呼吸新鲜空气的人惊恐地看着他，避之如蛇蝎。

“那是个精神病人，疯起来可是要杀人的！”

“快走快走，被他抓住了可是要命都搭上的……”

“医院怎么敢把这种人放出来？晦气。”

他愣了愣，悲戚地冲他们笑了，这一笑，更是吓得他们四处逃窜，大喊救命。马上，就有人下来将他带走了。那是他进那所医院的小次屋以来第一次接触外界，那是他病情的催化剂，原来，自己早它被外界排斥，他呀，在这个阴暗潮湿的世间，不伦不类。

从此，他喜欢上了两种颜色，红色与黑色。

他开始恶意地从病房中溜出， 在医院的走廊上伤人，看着那些对自己不屑一顾而如今却惊恐地大喊的人类 是不一般的解气。时间长了，他渐渐连自己也要唾弃。

执起精细的小刀，轻轻抬手，刀落。刀锋的尖锐轻而易举地划破，刺入，鲜红汩汩的泉，顺着他的手腕滑落。“滴答滴答”，一条长长的红线，牵着他，和地，多好看。

"你说，我是不是一直都是错的那一个。"

“不是这个阴暗的世界与我格格不入.”

“而是阴暗的我，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不是不相信。"于他，他还是愿意信他的。至于这个世界？他就是他的世界。

可他到底，不堪这个世界的沾染。所以他手方百汁地逃脱，又一次一次被他救回。

第一次割腕自杀未果，他睁开眼即是他，他的周医生。周深不咸不谈地笑了， 笑里含着不易察觉的 恼怒：“你就这么不相信世界？”

那时候他在想啊，那个他唯一在乎的周医生并不是什么可以改变他一生的救赎啊。分明，他是他背弃世界的牵绊。因为他，他不得不淌进这浑浊世间。用他那污浊的手颤抖地拨开泥泞。

有些许累了呀。他将注意力从回忆中抽出，剥开床头的水果糖塞入口中。青苹果味的，又酸又甜，顿时充斥了他整个大脑，麻醉了他空空如也的的内心。

不知怎的，就进入了梦乡。

他梦见母亲温柔地对他笑，阳光暖暖地洒下来，穿透她的发梢，衬得她的脸暖融融的，她说呀 ，小浅，你一定要活得好好的，不要轻信任何人，别再步我的后尘了。

母亲的脸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周深泛着淡淡笑意的脸，他一步步走近他，伸出手去拉住他时，他已随风零落成了碎片。

碎片飘啊，便成了他父亲的脸，是慈祥的，充满爱意的脸。他坐在餐桌前，拍着手唱着那首熟悉的生日快乐歌，可歌的主人公，却早已不是他。是谁呢？他自始至终也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