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盛夏当值，伴着日出和鸟鸣，清晨的温度属实不算冷。
教室里的窗子半开着，随着微风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像是年久失修。
虽是早读，但教室里还是安静的落针可闻。比起朗读，学霸们更喜欢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很快这平静就被一阵吵闹打破。
“不好意思打扰大家了！靠窗的同学能不能把窗户关一下很冷的喂！”
坐在后排的黄越裹紧了披在身上的校服。
靠窗户的是个女生，她烦躁地放下课本狠狠朝这边瞪来，黄越立马缩了回去。
“自己不学习不要打扰其他同学！”
仅一声过后，教室又重归寂静。
这就是学霸班的痛苦，当学霸们认真学习的时候千万不要去打扰他们。
否则就会是这样的下场。
黄越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心想着他这个尖子班倒一的学生为什么这么没尊严。
好歹我为你们争着抢的排名表做出了让步啊。
一个个都没良心。
这时楼道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谈话声，黄越立马兴奋了起来，和坐在门边的兄弟打了个招呼。
“门口的兄弟，快去看看门外是谁?”
那小兄弟很配合地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悄咪咪地探出了头。
离得太远，不怎么能听清他们的谈话声。
只瞧见他们的老班陈凤同志正踩着高跟鞋站在楼道的窗边，身旁还站着两个秀气的少年。
突然陈凤斜眼一撇，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目光直直和他偷看的双眼对上。
虽然隔了很远，但是迫于老班的威慑力，他还是狠狠打了一哆嗦。
造孽，太造孽了。
人在偷看了一半被打断往往最不甘心，等了没几秒他又探出脑袋。
这次倒是没和陈凤对上，只是看到其中一个少年的侧脸，没忍住爆了句粗。
“卧槽！”
黄越在不远处看了他好久，好奇心拦都拦不住，他断定这小兄弟一定看到什么了，迫不及待地将椅子往外拉了拉：“怎么了怎么了？”
一瞬间班里大部分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黄越僵在一边还没来得及缩回脑袋，一阵阴阳怪气就不知道从哪蹦了出来。
“某些人啊，倒数第一给班级拉平均分就算了，还干扰其他人学习，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黄越自知理亏，恹恹地耷拉下了脑袋。
陈凤这时也从门口进来了，班里的安静在片刻间烟消云散，才有了些教室该有的生气。
“大家先安静一下啊，等我安顿了事情你们再吵。”
说着招手让门外的人进来。
两个少年穿着便衣，一前一后走了进来站在讲台前。
“这是新同学，隔壁市转来的，趁着没开学过来适应几天，大家担待一下。”
“还有，别天天用读书气压抑人家新同学，活跃点好不好。”
其中一个少年听到这里笑了笑，瞬间迷倒一群女生。
“哇！有没有发现他们俩其实很好看！”
“你学傻了还是眼睛瞎了，这还用发现吗？”
“……”
“咳……”
另一个少年轻咳了一声，示意他收敛一点，别刚来就霍霍人家良家少女。
“介绍一下吧，让大家认识认识你们。”
陈凤见教室里气氛活跃了些，开口说道。
少年扯了扯褂子的拉链，往下拉了一点，随即开口道。
“我叫路子枫，枫叶的枫。”
……
见旁边的人没反应，路子枫善意地戳了他一把。
“顾绗哲。”
脸上的暴躁毫不掩饰，不耐烦就像水一样溢了满脸，显然是个不好惹的主，但这并不妨碍同学们对他犯花痴。
“真的可以这么高冷吗！清冷帅哥我可以！”
“姐妹醒醒，他现在都不认识你。”
看到好看的人心情可能都顺畅一些，陈凤温柔地朝他们笑了下，指了指教室后新添置的桌椅。
“那是校长亲自搬来的，你们先坐吧。”
暴脾气帅哥下来时下意识地将拉链往上提了提，双手插进兜里。
路子枫知道他刚来这里不适应气候，随口对靠窗的女生说了句：“能把窗户关一下吗？他可能有点冷。”
那女生一改之前的态度，立马起身扣上了窗柄，一套动作十分流畅。
黄越：“……”
这就是传说中的颜狗吗？
不过好歹有人帮他关上了窗，黄越终于能把裹在身上的校服取下来一团塞进桌肚中。
新增的两个位置靠窗，六班向来是以成绩好坏分座位，结合起来想一下意思不言而喻。
黄越默默心酸了一把，嘤，学习好的大帅比是什么意思……
当事人并不知情，顾绗哲一把拉开椅子坐到了里面去，路子枫撇撇嘴只好坐在外边。
“怎么样？还冷不冷？”路子枫伸出手轻轻敲了敲他的桌子。
“谁告诉你我冷了。”
顾绗哲这个暴脾气大少爷并不想承认自己刚刚确实被他照顾到了，虽然一直如此……但是他并不想没面子。
“好，我冷。”路子枫说完就低头去收拾书包了，没再惹他。
从小就傲娇性子，脸皮薄口是心非不想让人照顾，总觉得自己能行却又什么都不能行。因为这个比他大仅仅五天多一点的路子枫就主动承担起了照顾小弟弟的职责，却因为他这个脾气没少吵架。
呃……是顾绗哲单方面意义上的“吵架”。
年轻的老师已经在讲台上放起了课件，顾绗哲终于肯屈身降贵从书包里掏出语文书翻开了第一页。
谁想到……
“今天这本书就是我们要进行的最后一课了，等开学我们就可以接着下一册继续。同学们的书都要抓紧准备了。”
路子枫惊了两秒，缓缓朝顾绗哲看过去，两人同时收获了对方一个求助的眼神。
什么鬼啊！这还是一个学校应该有的进度吗！
年轻的女老师余光一瞥很快注意到后排两个陌生的人头，隔着老远指了指：“新同学？”
班上的同学们抢着点头，老师点了点头转过去在黑板上写着课题，顺便说了句。
“人气还不错。”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顾绗哲整个人都瘫在了桌子上，手中还抓着一直按动的中性笔死命的戳他那本崭新的语文书。
整节课云里雾里，思维完全都在神游，尤其是面对提问时全班几乎都在举手的壮观场面，顾绗哲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比想象中还要魔鬼，这是人应该存在的学校吗？
忽然有人将一杯不知道什么东西放在了他桌子上，抬起头一看，路子枫手中还拿着一杯柠檬茶。
“别看我这个，这个是冰的，嫌冷就和常温的。”路子枫怕他是个傻子，还特意安顿道。
“这是哪来的？”
路子枫抽空吸了一口说：“楼下小姑娘送的，还附赠粉红色卡片一张。”
“卡片呢？”
“又不能吃，在垃圾桶躺着呢。”
手中的柠檬茶顿时不香了，顾绗哲缓了一会儿才捋清楚这个事实。
路子枫刚来就招惹了楼下的小姑娘拿走了人家的柠檬茶却把情书扔了？？！
“咳咳！咳……”
猛呛了一口水，顾绗哲咳地满脸通红，路子枫忙上去拍了拍他的背，嘴里还特别不是人的嘟囔着：“怎么呛成这样？我不就是把人家店家的店铺小卡给扔了吗？”
顾绗哲：“？？？”
合着您刚刚说的小姑娘是奶茶店送餐的小姐姐？
“怎么这个表情？口感不好吗？”
顾绗哲摇了摇头，不想再看这个狗男人，转头面向了窗外。
中午放学的时候班里的人走的总是特别快，虽然食堂的饭是真的一言难尽，不过总是要吃的。
顾绗哲倒是不着急，跑校生极好地避开了食堂的黑暗料理，没必要去抢。
路子枫刚拿着杯子去门外打了热水回来，顺便放在顾绗哲手中说道：“先别着急回家了，江阮找。”
“谁？”
“你说再也不想看见的语文老师。”
“……”
认命地放下了杯子，顾绗哲走在他前面出了教室。
语文组的办公室在三楼的最北面，路子枫轻轻敲了两下，推门走了进去。
江阮看见来人，将手中的笔搁在了桌上。
“来了？坐吧。”
顺手指了指她身旁的椅子，顾绗哲叹了口气。
这是要长谈的意思了。
“南城的课程进度比较快，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这次找你们是要问问关于进度的问题。”江阮把转椅往前挪了些，离他们又近了一步。
“上课的时候就注意到你们了。”
她指了指路子枫。
“一直在捣鼓手中的笔，至于讲课……完全没听。”
她指尖一转又面向了顾绗哲问道：“睡的香吗？”
难得顾绗哲被说的有些羞，路子枫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江阮一节课瞅了他几眼他自己清楚，只不过旁边的人睡的太死了不知道而已。
江阮收回了手淡淡道：“我不是什么温柔的老师，也不会因为家世或者成绩来断定一个人的好坏。”
“但是这次也没有责怪的意思，就是探个底，以后好针对安排。”
路子枫轻轻应了一声，示意她可以继续说，顾绗哲在旁边扣弄着手指头，也并没有排斥的意思，他需要这样的一次交心。
“南附虽说算是一所重点学校，但是并不出名。远远比不上你们之前的学校，但是六班不一样。”
“学校很看重六班，因为这是南附费尽心思凑齐的一批才子。”
“别以为你们转自一所重本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的学校就可以后顾无忧。在六班，你们什么都不是。”
“除掉吊车尾的几个心思不着边际的学生，这个班大多数都是全面发展的居多，有任何一门弱势在排名上都讨不到什么好处。”
路子枫点点头：“我们知道。”
“本来不应该和你们说这么多，但事实就是这样的，既然这样能说说你们自己的情况了吗？”
他们先前的学校很有特色，至于这个特色……应该就是文理的二十分差值。
国际基本默认了语数为120分制，可它偏不。
数学120，语文硬生生降到了100分。北附注重理科，多年理科的分数线让北附占了一大优势。
因为这个还闹了一场笑话，有个不起眼的小学校想要模仿北附打出名头来，人家重理，他反其道之搞什么文科突击班。可因为招不到学生在近几年被迫倒塌了。
简单了解了一下，江阮大概清楚了，面前这俩可真是继承了北附的优秀作风，数学秀到闪瞎眼，语文一塌糊涂……
不愧是北附的重点培育生。
顾绗哲侧眸看着江阮一边听着谈话，一边在纸上唰唰写着什么，心里突然泛起一阵暖。
新老师还是很温柔的。
江阮记完了所有需要注意的点，盖上笔盖抬眼看了看腕表说道：“不早了，你们还没来得及吃饭，和我一起出去吃吧。”
看着终于能结束，顾绗哲兴奋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极力压住了想要伸个懒腰的冲动。
太没礼貌，先吃饭再说。
“不用了，这样太麻烦您了。”
直到路子枫拒绝了来自老师的邀请，顾绗哲的笑容完全凝固在了脸上。
玛德……到嘴的饭没了。
江阮点点头，知道现在的学生不习惯和老师一起吃饭，觉得不自在。
没有强求，点了点头回了一句：“就别回家了，下午的课赶不上迟到要被罚站的。就在门口吃点，回来找我报销。”
目送着江阮走出去，顾绗哲才泄了口气。
“这玩意也太吓人了，第一天就被请来喝茶了？”
路子枫又调整了一下衣服的褶皱，不紧不慢地拍了拍袖子：“算是吧，不过她挺在乎我们。”
顾绗哲的肚子很识眼色发出一阵闷响，他借此理直气壮道：“先别谈这个了，拜托能让我出去吃饭吗？饿死了谁负责，留在办公室你负责收尸吗？”
“先把自己的后事安顿一下，顺便把棺材费交给我。这样的话我可以考虑替你收尸。”路子枫走过去拉开了门，站在门边示意他可以走了。
顾绗哲将手插回兜里，抬脚出了门。吃饭大过天，他现在才不想和路子枫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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