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小娘做给你吃。”
她摇摇头,任性地说:“你做的没有玳小娘的滋味好。”
外面徐侍郎杀进来,把我和老二一脚踹翻,骂道:“你们院里那个表子居然带跑了我一个兵!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
我躺在地上麻木地回他:“那表子原是个寡妇,嫌贫爱富才跟了我家将军,现在将军大势已去,她要跟别个男人跑,我如何拦得住?”
他没问别的事,想必玳玳的信没有被发现,这让我松了一口气。
我在信里让将军想办法脱身,切勿想着救我们,我们这些人,早合该做鬼了,有幸遇到将军,才活到今天。
8
终于,那一天来了,心里悬着的大石头落地了。
徐侍郎站在院中手持圣旨,大声宣读:“霍初九无诏带兵入京,谋逆之心昭然若揭,入死牢,其女眷,一并捉拿入狱!”
说罢他大手一挥,命令手下进后院搜人。舒夫人身穿外民妇的官服,缓缓从正堂走出,虽然畏惧,依然大声说:“霍初九之妻舒氏在此,不必搜了,我跟你走。”
我正在后院里拼命把二姐儿和三姐儿往地洞里塞,早就和她们交代过出去以后要怎么办,但仍然不放心,两个幼小的女孩儿,就算逃出这院子,在外面也像一只待宰的羔羊,要怎么成活?
那地洞挖的时间短,只够孩子身量通过,我只能一遍遍嘱咐:“去绯霞里,找通判府谢夫人!”
没有人知道谢夫人愿不愿意帮我们,但我只能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她的良善上。
我想,玳玳是把信带到燕州了,否则将军不会无诏带兵入京的,没有人知道他想做什么,官家已经挟持了他的家人,他想硬闯救我们吗?还是通过上交兵权向官家低头?但,他从没想过抛下我们独自逃走。
下了大狱后,最后的日子里,谢夫人买通狱卒进来看我们了。
她悄声对舒夫人和我说:“我联系上那个廿六了,她现在隐姓埋名,在塞外有个庄子,两个丫头我亲自护送过去了,另外两个娃儿也都好好的。”
此时,我们都受了重刑,他们逼我们说一些有关将军谋逆的证据,我们不愿抹黑将军的身后名,自然不太好过。
但我们依然向谢夫人重重道谢。
拜别了谢夫人,外面远远传来了安国寺的钟声,午时已到。
那是行刑的时间。
我与夫人对着街市口的方向一拜再拜。一拜恩公。
二拜夫君。
三拜英烈。
我还是个丫头的时候,燕州的百姓就说,霍家是燕州的守护神。
父亲说,只要霍家儿郎在,羌人永远都攻不破燕关,他还说,燕州是固若金汤的城池。
“刚被将军买下的时候,我才及笄之年,将军待我如兄长一般,我们策马围猎,翻山渡河,后来,徐皇后圣宠,娘家在朝中专政,他那个弟弟是个绣花枕头,偏眼红将军的战功,说自己也有一番大丈夫抱负要实现。”
舒夫人谈起当年事,仍然唏嘘:“徐皇后一吹枕头风,官家就要徐侍郎做监军,将军不同意,官家赐了将军京中的府邸,希望将军识相。当年,君臣矛盾一触即发,我便自请归京,愿意做个人质留在京中,好让官家放心。将军没有办法,便同意了,还请官家赐了婚,隆重操办了。”
安国寺的钟声已停,我却好似听到更悲恸的声音。
那是塞外千万百姓的哀哭。
最后的日子,我们也没能与将军再见一面,这许多年过去,我已将他的容貌声音都忘却。
但他在辛夷、阿瑾、卿儿与玳玳的心里,永远都是那个快意恩仇的少年将军。即使霍家做不了燕州的守护神。
燕州也不再是固若金汤的城池。
我的将军啊,他从未被打败,他没有死去,而是永远留在了代马依风的故
乡。
“阿瑾啊,风雨依旧,青山不再。”【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