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未经过,因为它是带着句号来的。小河里的水,自从巧遇了它,便念念不忘,于是泛起涟漪,仿佛是逗号一串,裙角翩跹地走向远方。”——桃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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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旧式的老宅院,过堂狭长漆黑,只容一人通行。两边的墙壁上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个四四方方的小格子,里边或是放着微雕的神佛塑像,或是放着一盏忽明忽暗的油灯。
宝钗的魂魄在过道里停留了片刻,转身回望自己的厢房,只见有两个模糊的人影抬了热水进去,便心知是给将死的人擦洗去的。她低叹了一声,走到厢房门口,便不再进去。她知道那床上躺着的是她自己。她年轻的时候容貌极盛,如今年纪大些,反倒消瘦得厉害,不及从前珠圆玉润的富态,那放在枕边的手腕早已戴不住镯子,细细的一杆露在袖外,皮也松塌了,已然是前世宝二爷最为嫌弃的老妪。倘他在此,不知会说些什么话呢?
不过,自宝玉别后,宝钗早已看开凡世的种种悲欢离合,因此没有再细想下去。她深深看了一眼几个围在床边哭喊的人,便又走出门外。她感到自己身体里有一根细细的丝线在牵引着她。
她就是以这样一种幽魂的姿态穿梭在人海之中的。她走过了很多很多地方,辞别了江南的桃红柳绿,穿越了塞北的大漠长烟。她的眼看尽了世间百态,又不知是多少岁月流转。她不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但既然天要安排她这样不受约束地游走世间,那么索性顺从天意也无妨。
当宝钗来到这一座雾蒙蒙的城市的时候,天气不是很好,阴雨连绵,潮湿水汽所带来的闷燥并不输给江南的梅雨天,只不过凉意更深一些。
说来奇怪,宝钗死后,虽然灵魂不知疲倦饥渴,却依然能触碰活物以外的实物,也能够感受到外界些许冷暖。这雨水虽说不能停留在她身上,但也让宝钗感到点儿不自在。因此,她便来到一户人家家里,稍作停留。
这套房子的装潢极是精美:昏黄的灯光与灰色的石砖墙交织出明暗不同的色块,枣红的床帘半围着雪白的床褥,柜椅家具无不细雕细琢,华美非常。地毯旁边的壁炉烈烈地烧着,暖意融融,空气中有甜食咖啡的香气。
宝钗静静地坐在窗沿上歇息,她知道别人看不见自己,因此即便见着一个金发灰眼的小男孩推门进来,也并不着急避让。
那男孩约莫七八岁光景,眉眼深邃俊俏,苍白的面颊上泛着淡淡的红晕。他只穿着一件黑色的V领毛衣,内搭一件珍珠白长袖衬衫,像是刚刚玩耍回来,额上有细细的汗珠。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神色平静地朝着宝钗的方向走来。
虽不担心被人瞧见,但宝钗见那孩子径直过来,心下却莫名一跳,正想着要不要避开,那男孩竟飞快地冲了过来,抽出一根小树枝,在她诧异的目光下——挑起了她的裙子!
“啊!”宝钗许久不曾受到如此的惊吓,她叫了一声,正准备朝窗外飞去,却发现那窗户仿佛生了一层透明的壁罩,直将她又撞了回来!
德拉科·马尔福,这位纯血贵族家庭的独生子,父母溺爱娇宠的掌上明珠,此刻一手指着宝钗,一手捂着肚子,放肆地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用嘲弄的口吻断断续续地说着些话。
百年的时光飞逝,宝钗早已学会了许多种语言,虽不至于样样精通,却能够大致听明白人们日常的交流。因此她分明听着这小混账说道:“一个傻幽灵!哈哈哈!”
宝钗受惊后,扶着墙壁,定了定神,这才明白自己居然被这登徒子看见了,还被他调戏了!
小小年纪不学好,掀幽灵的裙子,活脱脱是她当年那魔头兄长薛蟠再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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