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舒从二楼走下，换了温客行给的衣裳，虽还是那副糙汉脸，但也比先前要有点精神气。
“不知温公子跟着我，所欲何为？不妨明示。”周子舒坐到桌前。
“我想要的，很简单。”
“你让我看看你的庐山真面目，我就告诉你。”
周子舒拿着酒杯的手一顿，“不如先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
“你的真面目想必很俊，只是我的真面目嘛，可就不一定那么好看了。有可能是满脸疮疤，有可能是青面獠牙。”
“任它是什么我都没有兴趣。”
“不过我奉劝温公子一句，与你无关的事情，不要那么感兴趣。”
“那我请问周兄，楼上的张公子与你又有什么关系？你就宁愿这一脚踏进旋涡。”温客行说完嘴里啧啧出声。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只需将张公子安全送到赵敬手中。旁的事，与我无关。”周子舒淡淡答道。
“那阿青呢？”
“阿青也与你毫无关系，怎么也跟在你身旁。”温客行好笑问道。
明明他们之间毫无关系，阿青那丫头却是一根筋地跟随周子舒。
哪怕他对阿青散发最大的善意，阿青也是偏心地维护着周子舒。
周子舒不语，仰头将酒水饮尽。
“雁青自然与我没有半点的关系。”周子舒道。
“既然如此，周兄可不将阿青给我？”
“阿青这姑娘实在有趣，温某可是喜欢甚久。”温客行含笑问道。
温客行说完想从周子舒脸上看出点什么，可周子舒面色不改。
“那也得问问雁青愿不愿意跟你走。”周子舒又道。
“周兄这话有趣。我若直接去问阿青，阿青自然是不愿跟我走了的。可若是周兄开口，阿青说不准就愿意了呢。”温客行浅笑。
周子舒轻轻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温客行突然发作，拿着酒杯的手压制周子舒的手。
周子舒手腕变动，二人不分上下。
剑拔弩张的气氛，双方不语。
温客行这才用另一只手拿住酒杯，轻敲周子舒的酒杯，收回了压制的手。
“主人，你们喝酒怎么不叫我呀。”顾湘从二楼的楼梯走下，大老远地就喊道。
“小点声，雁青在休息。”周子舒突然说。
温客行也瞥了一眼顾湘，顾湘“哦”了一声，接下来说的话果然小声了许多。
-
纪雁青睡醒的时候，只觉得神清气爽。
她伸了个懒腰，看着桌上温客行拿来的衣服，思忖了一小会儿。
她最后挑了一件衣裳穿了上去。
楼下顾湘捧着一个碗，温客行摇着扇子，周子舒双手环抱在胸前。
三人皆是不语。
张成岭从楼上走了下来。
“你周叔看你没有下来，没有动碗筷。害得我们也不好意识动碗筷。”温客行出言说道。
见张成岭下来了，顾湘兴奋地拿起筷子。
“净手吃饭吧。”周子舒说。
张成岭应答一声，走去旁处净手。
“我饿！”
“净什么手呀，又不拿手抓。”顾湘嚷嚷道。
温客行板起脸说教，“野丫头，既然来红尘走一遭，能不能像点人样？”
“你看看别的女孩子都是什么做派。”
话音刚落，纪雁青从二楼走了下来。
她随手拿的这套衣裳是青色的，上面还绣着雅致的竹叶花纹。
跟温客行看起来还有那么一点像。
头上依旧是只用一根发带系住，脸色却红润了许多。
纪雁青走到桌旁，温客行就一直盯着她。把纪雁青看得还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若不是阿青还是背着刀，我倒还真的有点认不出来。”
“阿青穿青色的衣裳更为好看了。阿湘，你可得学学。”温客行笑意更甚，转头跟顾湘说着。
顾湘心血来潮，问着对面的周子舒。
“你看她好不好看？”
周子舒朝纪雁青看了过去，纪雁青更加害羞，低头玩着衣角。
这是纪雁青的小习惯。温客行摇扇子的速度快了几分。
周子舒没有细看，他觉得纪雁青这般打扮不错。
周子舒没有做声，只点点头。然后对着纪雁青说，“净手吃饭。”
没有人发现他那被头发遮住的耳根有点发红。
周子舒给张成岭夹菜，张成岭却毫无胃口。
顾湘忍不住出言说道，温客行又出来打圆场。
他还那么小，身边就一个亲人都没有，更何况还要给他送到赵敬那里。
昔日那个小少爷，也免不得要寄人篱下，处处都要小心，提防被人笑话。
纪雁青看得有点难受，她轻轻拍了拍张成岭的肩膀。
“没事，如果实在吃不下就不要吃了，我等会儿叫小二拿点包子，等你饿的时候再热热。”纪雁青宽慰道。
纪雁青不说还好，她这一说，张成岭就忍不住流泪。
他边流泪边大口吃着饭，饭就着泪吃了下去。
纪雁青看得越发难受，转过头去不愿看他这样，连饭都不大吃得下去。
-
周子舒在房内疗伤，突然听到张成岭的求救声。
周子舒连忙赶到张成岭的房内，原来张成岭是在说梦话。
“周叔。”张成岭小声说道。他还有点惊魂未定。
“没事了，睡吧。”周子舒干巴巴地说。
但他这话却给张成岭极大的安全感。
周子舒走出门外，将门关好，前去查探。
地上躺着的是两鬼面。
“周兄可是在找这两人？”
周子舒看了过去，温客行坐在长椅上，“已经替你料理好了。”
他话带着几分狠厉，还显得很是漫不经心。
好像杀了这两个鬼面不是一件什么大事。
纪雁青听到异响，也跟着出来。
她只穿着一件中衣就出来了。
纪雁青又走进些，也瞧见了那两个鬼面。
她云里雾里的，看了一眼周子舒，又看了看温客行。
周子舒将将外衣披在纪雁青身上，他没有说过多的话。
温客行见了，眼神暗了暗。
“阿青，这么晚了，回去睡吧。”温客行轻声说道。
纪雁青听了，抓紧了周子舒披在她身上的外衣，然后摇摇头。
“又是鬼谷，盯着挺紧的。”周子舒说。
“朗朗乾坤，人鬼不分。戴着鬼面的不一定是鬼，长着人脸的也不一定就是人。”
温客行又说。
温客行这话也不无道理，甚至很有深意。
纪雁青点了点头，心里很是欣慰他总算是说了一回像样的话。
周子舒直勾勾地盯着温客行手中的酒。
温客行笑了起来，没有刚才复杂的神色，“很识货嘛，这是三十年陈的黄封。”
他又突然说，“我叫你阿絮成吗？”
周子舒木着脸没有说话，被一个大男人这么叫着实有点奇怪。
“阿絮这识酒的功力和我看人的功力有得一拼啊。来一口吗？”
“就你这眼神，算了吧。”周子舒嗤笑一声。
“我看人可准了。”温客行这话是对周子舒说的，可他却看向了纪雁青。
周子舒已经进屋去了，留着纪雁青站在原地。
温客行看着她披着周子舒的外衣，“更深露重的，赶紧回去睡吧。”
这回纪雁青点点头，温客行看着她消失在自己眼前。
就这么喜欢周絮吗？温客行自嘲地笑笑。
“来日方长。”他一字一字说得格外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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