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爱琴海的人鱼

转眼到了深夜。卡米拉与梦娜已经一同漂浮在爱琴海的海面上了。

卡米拉的手链一接触到爱琴海的海水，那枚人鱼的鳞片就闪出微光来。卡米拉捉起梦娜的手到：“梦娜，忍着点，可能会有点疼。”梦娜这时才发现，那鳞片闪出的微光，是尖锐折面反射出的月光。卡米拉将梦娜的手指在上面一压一滑，就有一条血线印在了那鳞片上。

“Triton… Triton …”母亲轻轻呼唤着一个名字，梦娜的鲜血渐渐在月光下和那鳞片融合在了一起。

少倾，平静的海面翻涌起浪潮。出现了一个赤裸着上半身的男人。他有着和梦娜如出一辙的墨绿色头发，但他的眼睛是毫无温度的冰蓝色，像是结了冰的海面。他是如此俊美。每一寸五官和身体都无可挑剔的完美。即使尖尖的耳朵上一边坠着一个暗红色的小型三叉戟吊坠，一边坠着一个黑色的海螺吊坠，也不显得女气。他没有说话，拿起了一只海螺轻轻一吹，一阵悠扬的奏鸣便远远地传了出去。海面的浪潮便退去了。人鱼又一招手，便向海洋深处游去了。梦娜担心母亲，但卡米拉示意她跟上，因为她戴着来自人鱼首领的鳞片，所以可以在海底畅通无阻。

在海底，梦娜看到自己“父亲”的尾巴是蓝黑色的，但他的鳞片边缘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边似的，在幽深昏暗的海底，也闪着宛如神邸般的光芒。

他还是很符合梦娜的审美的，哦。但他是个不负责任的渣男。所以，她不会叫他“父亲”的。

片刻，他们便到了一座宫殿前。那宫殿远没有梦娜想象中那样金碧辉煌——宫殿是用大块的礁石建造起来的，有种沉灰古旧的色泽。宫殿旁是暗绿的海藻，还有几从深红的珊瑚，颇有些诡异的美感。

“跟我进来吧。”那人鱼终于说出了今晚见面后的第一句话。他的声音非常难以形容。低沉如海螺奏响后的共鸣余韵，又带着一种轻柔的魅惑。听得梦娜即使在海底，也仿佛战栗着起了一身鸡皮。

人鱼一挥手，宫殿的大门便从里面被打开了，门的两侧站着同样的两列男性人鱼，也许是卫兵吧，他们都拿着骨质的长枪或长矛。有特别俊美的，也有长相普通的，居然还有极其丑陋的。他们的鱼尾也各不相同，但没有一个富有光泽且都是单色，以白色和铅灰色居多。梦娜一个个看过去，暗中撇了撇嘴。原来真正的人鱼这样普通，并不是个顶个地漂亮。看来，作为人鱼王的私生女，最大的好处可能就是好看了吧。

一行人进了空荡荡的大殿，人鱼斜靠在王座上，挥了挥手，水流便形成了两个半圆似的泡泡。卡米拉和梦娜也靠坐在了泡泡里。

“看起来，你将我的血脉继承的还不错。”人鱼有些挑剔的目光流连在梦娜的尾巴与鳍上。“可惜，是个海妖。”他冰蓝色的眼睛直直望向梦娜的幽深黑眸。梦娜有一瞬间的失神，却随即也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呵，很好。至少不软弱。不管怎么说，你也流着我一半的血，我会教导你一年。接着，你会被放逐到墨西拿海峡。那里是罪无可恕的海妖之地，那里有你误入歧途的姐妹，也有其他肮脏的海怪。我会再给你一年时间统治那里。如果你做到了，我会传承给你神格之血。你便可以同我一样能自由地往返于陆地与海洋。做不到的话，你便呆在那海妖之地自生自灭吧。”

卡米拉听到这里已激动地站了起来，她的嘴巴张张合合，却听不到她的声音。

“凡人，我劝你不要再白费力气。这里是海底，我轻轻动一动手指，你就会溺死在这里。如果不是你禁不住诱惑，又怎会诞下这半人半妖的恶果？上岸去吧，去等待吧，两年之后，自然一切都会有答案。”

人鱼说罢，又吹响了手中的海螺。卡米拉便不由自主地被海浪向上推去。梦娜追在卡米拉后面，直到她们的头一同露出海面。

卡米拉这时可以发出声音了，她抱着梦娜忍不住哭了起来。梦娜只得回抱住她，轻拍着她的背安慰道：“妈妈，没关系的。我还有魔法，身上也带着魔药，我会努力活下去，战胜它们，统治它们的。只是两年而已，你要等我。妈妈，回归塞尔温家族吧。我觉醒了血脉，只要统治了海妖之地，拿到神格之血的传承，一定会更加强大的。我会被所有人承认，光明正大地做你的女儿的。”

卡米拉明白，自己招惹的那条人鱼是有神格的，再细一想他的名字——Triton，特里同，海王波塞冬的儿子！难怪他对她们母女如此不屑一顾。她微微苦笑一下，即使她不再去海里寻找自己的女儿，呆在这里也太危险了。她如何与神对抗呢？即使她有些后悔——早知道是这样，哪怕不把女儿带到这里，只要她能好好活着，哪怕就做一个海妖海怪呢？但是——不，不能后悔。弱小才是原罪。她犯了这样的错，不自量力地贪恋特里同的神力，才造成了这一切无法挽回的后果…于是，她下定决心似的同梦娜告了别，便再没回头多看自己的女儿一眼。独自一人，乘着那海浪上岸去了。

而梦娜也沉入海底，那海浪裹着一小群游鱼，引着她回到了宫殿。

“特里同大人。”梦娜微弯了腰，向那人鱼行礼。她知道，在她统治海妖之前，他是不会承认她是他的女儿的。当然，她也不愿叫他父亲。

特里同果然对梦娜的上道很满意的样子，微微点了点头，道：“跟我来。”

他带着梦娜来到了宫殿后方，指着一间门把手上镶嵌黑珍珠的房间到：“先休息一下吧，明天到大殿找我。”

梦娜应声道谢，待克里同转身离开后，便进了屋子。

这间屋子居然有些温馨，闪着淡淡蓝紫色光芒的水母在靠近屋顶的地方伸缩游动，地面居然是彩色的柔软细沙，梳妆台与椅子是巨大的海龟甲壳，而床则是一个巨大的蚌壳。

在海里梦娜倒是感觉不到冷，但她还是有些不习惯似的，一会儿窝在椅子里，一会儿躺在蚌壳上。有了尾巴怎么躺下睡觉呢…她想起了那条饿了就失踪，吃饱了回来就总喜欢缠在她手腕上的红眼睛小蛇。梦娜学着蛇的样子，将鱼尾翘起一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了蚌壳床里。“也不知道它好不好，还有西弗勒斯…”她默默想着，终于慢慢沉沉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