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没事。”天帝也是很嫌弃地盯了他一眼,“你大概是不知道的,当年死的人多,都挤在了阴间不得轮回,你那些弟兄听闻你被关押,闹腾了好一阵。这顿打,是他们应当受的。”
无支祁这下没话了,尽在不言中嘛。他端起茶水不自觉眯了眯眼,天劫公不公道可两说,反正天帝是真的是老贼头,当他傻的嘛?若非他那些兄弟都是义字当头,那他如今还要在兄弟跟媳妇的天平秤上左右为难呢!
原来,无支祁遇上的这劫叫执念。
生死劫是每个修道者必经的劫数,或是情深不寿有情劫,或是欲比天高入魔劫,形式多样,种类众多,就是专挑你薄弱的地方下手。无支祁洒脱随和,一生所求也就是个自在,在这一处上自然是没什么弱点的。至于“有情劫”嘛,他家那位现在正在准备婚礼,压根就毫无悬念。
追溯一生,他吃得香,睡得好,没有半点亏心事,唯有那一句“千年之期偿我...冲动意气害人之过...”留了空子,叫天帝听去,做成了这个执念劫数。
这劫数其实不好过,即便他画地为牢,困了自己千年,也实在抵不过害兄弟性命这样的悔过之心。
若那是个无根幻境倒也还好,狠下心来,再杀一次,不过是心思沉重些,出来给兄弟们赔个不是,此事便也作罢了。可坏就坏在天帝那个贼头居然真的抽了妖怪们的元神做劫数的根基,这要无支祁如何选?
要兄弟还是要命?
要兄弟还是要媳妇?
那是两方愧疚,他一辈子的后悔,一辈子的劫数都在这两边了,怎么选都是错的。三天三夜,他下不定决心,寻不到方法,只见死门敞开,不见生门回转。
终于,他放弃了……
婆婆妈妈、扭扭捏捏不是他的本性,他厌倦了相互试探,胡乱猜疑,兄弟间哪里有不能说的事?若是酒桌之上还要耗尽心力,那还能叫兄弟嘛?
摔碎酒坛,一步一步解开心中执念桎梏,敞开天光,才恍然知觉他的兄弟其实一直都在提醒他,只是他历经谎言背叛,还是在不知觉间失了些当年的赤子之心。
天帝这招其实很高明,真实的元神实打实地落在了无支祁的痛处,叫他不敢动弹,可那一份兄弟情义却也轻而易举地破开了阴霾,只能说“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吧。
不过,他还是要多谢天帝的,毕竟……他亲耳听到了兄弟们的谅解,债…是真的还清了。
扔下最后一子,无支祁伸伸懒腰,动动肩颈,“天帝啊,再看下去,棋盘都要被你盯出洞来了。还说修的无为道呢,胜负欲这么强。”
天帝放下棋子,摇了摇头,“是我输了。”
大妖怪挑了挑眉,实在无法忽视天帝看他的眼神,为了避免以后穿小鞋,他挠挠脑袋,颇有些不情不愿地开了口,“我老无想……请教天帝一些问题。”
天帝饱含神的微笑,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