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3 少年

几乎是在少年转身的那一刻，槿衣就跟了上去。由于之前刻意保持的30米的距离，让她追得有些费劲。

“洵……等等。”槿衣大喘着气。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追上去。也不知道这一面竟是永别。那时的她，依旧很傻，很天真。

抱着洵的风影终于停了下来，背对着她。不远处，少年熟悉而又陌生的沙哑的声音传了过来：“阿槿，回去吧。”

声音里，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的苍凉。

“不！我不要！”槿衣尖着嗓子喊道。

“你这又是，何苦呢……”洵从风影的怀里下来，转过身，面对着槿衣。他的脸上，依旧面无表情。

槿衣已经愣住了，在洵转身的那一刻她就愣住了。少年的身体依旧那么单薄，双眼空洞而又冷淡。槿衣知道，此刻的他，已经失去了视觉。然而，最让槿衣无法忍受的是，少年的手、脚已经开始变得透明，并渐渐蔓延到手臂、腿部。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槿衣不自觉地问出口。

“以生命为动力的代价。”少年一脸风轻云淡，仿佛在说天气很好一样。

“你会死的，你到底知不知道啊！”槿衣大喊道。

“也许，死亡对我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毕竟，这样活着太累了。”少年浅笑着，脸上是槿衣从未见过的释然。

渐渐的，少年的整个身体都变得模糊不清，仿佛下一秒钟，他就会完全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他会消失的……这个认知让槿衣一阵心慌。

“不！洵，你不要死好不好？”槿衣哭着祈求道。

“我早已经死亡了，阿槿。现在的我，只不过是灵魂实体化罢了。所以，不要再为我伤心。”少年费力地飘过去，想像从前那样拍拍她的头，可伸出手后，却发现那里已经是一片空白。

槿衣抬起头，漆黑的眸子里已是一片水雾。为什么，为什么她爱的人总是会一个个离她而去……

不自觉，她唤了他的名字：“琉……”

少年明显一怔。

没有了视觉的他，听觉变得格外敏感。这声“琉”唤起了他心底那份最柔软的记忆。他很清楚，他面前的是穆槿衣，也很清楚，只有白术才会用那种微微上扬的语调唤他。

“白术，是你吗……”他那小心翼翼的样子让槿衣看了又是一阵心痛。

她垂下眼帘，回答道：“嗯，是我。”

槿衣从梦中了解到那名叫做“白术”的女子的说话方式。因此，除了音色不同外，几乎没有人可以听出她和白术的不同。也因此，她成功地骗过了穆柒洵。

若能让他在最后的时刻，开心地离开，她宁愿欺骗他。即使她的心已经痛得快要麻木了。

然，少年却突然地笑了，即使那比哭还难看。

“阿槿，你还是那么的好骗。”他说。

黎明的第一道亮光从地平线射出，耀眼而又纯粹。让槿衣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耳边，是他近似喃呢的话语：“阿槿，对不起。还有，我爱你。”

当槿衣终于睁开双眼时，四周早已空无一人。雪地上反射着晨曦的日光，令人目眩。

雪，不知何时就已停止。

而那个少年却从此消失在了她的世界中。

——我们之间从不曾拥有爱，我爱你时，你不爱我，当你终于爱上我时，我却早已不再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