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府邸,议事厅。
桑奇传城主令,在议事厅里缓缓的宣读着,
“城主之女陈姝,顽劣不堪,罔顾祖宗传统,擅动龙骨,坏我城运,废为庶人……”
等到桑奇宣完城主令,堂下官员一片哗然。
众官员窃窃私语,
“这城主不是最宠爱四郡主吗,怎么说废为庶人就废了?”
“直接上来就废, 咱们准备好的惩罚四郡主的公文还怎么念?”
“城主这是先下手为强啊……”
众官员议论纷纷,商量对策。
杨司户与一官员互使眼色,站出来替韩烁、陈姝说话。
杨司户严肃的开口说道:
“既然四郡主已经废为庶人,那盗取龙骨的事就到此为止吧。”
另一个官员立马上前,
“臣附议。”
整个花垣城中,谁不知道城主最疼爱的就是四郡主?
此时城主被逼无奈的废了四郡主,心中想必也是伤心的,众人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去触城主的霉头,只好跟着说道:
“臣附议……”
说完之后,众人又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那少城主之位岂不是……”
城主自然也是知道这一点的,神情复杂地瞥了一眼陈楚楚。
刘司银欣喜,看看一脸平静的陈楚楚,又收起嘚瑟。
城主低叹一声,声音沉沉的开口说道:
“也好,散了吧。”
说完,城主拂袖离开。
裴府,书房之中。
裴恒正在练字,小厮伺候研磨。
就在这时,苏沐拿着两三本书进来,放在书桌上,看着正专心练字的裴恒,欲言又止。
苏沐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开口说道:
“小人刚才听说,四郡主盗取龙骨,被废为庶人了。”
闻言,裴恒手中的笔顺在停在空中,一滴墨水“吧唧”落下。
裴恒抬眼,震惊的看向苏沐,“你说什么?”
苏沐说道:“似乎现在坊间都在传闻,少君的病好了,四郡主却被废了。”
一旁伺候的小厮也添油加醋地说起自己听到的八卦。
小厮甲:“可不是吗,都说现在韩少君心疾痊愈,能一个打十个。”
小厮乙察觉裴恒脸色不对,连忙说道:“怎么可能,韩少君明明活不过二十岁,他不死,咱们公子和四郡主的婚约怎么办!难不成真让三公主得逞?”
但是说完之后,小厮乙又小声的嘟囔道:“都已经不是四郡主了!”
小厮们看向裴恒,裴恒早已有些慌乱,放下毛笔,心中很是担心。
“如果此时林七再为难郡主……”
苏沐无不担忧地看向裴恒,裴恒神情越发凝重。
花垣城大街上,公告栏中张贴着城主令,围观的众人皆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废四郡主陈姝为庶人,彻底失宠了。”
“四郡主竟是个败家子!居然敢擅动龙骨坏我城运。”
“我花垣城若落得这种人手里,还有好嘛……”
“亡城之兆啊……”
“听说了吗,陈姝现在不仅失宠于城主,而且恶疾更甚,与废人无异了..”
“啊?幸好她之前对于街坊还是好的,没有欠钱的,还不会被上门找麻烦。”
不远处,林七得意地看着这一切,嘴角缓缓的勾起了一抹满是恶意的笑容。
宗学堂内,书架前,在宗学堂内读书的众人也同样是议论纷纷。
苏沐在一旁找书,自始至终一言不发。
“你们说四郡主她以后还来宗学堂吗?”
“宗学堂只有城主和官员子女能就读,她都被废了,当然不能来。”
这句话一出,众人一脸羡慕。
“你们说她是不是故意的?这样四郡主就再也不用来上学了。为了逃课……”
“嘘,已经不能再叫四郡主了,再说她那成绩什么时候逃过课。”
陈沅沅在一旁找书,听到众人议论,无语地摇头。
梓年站在一旁,有些疑惑的问道:
“郡主,您怎么一点都不替四郡主担心啊? ”
闻言,陈沅沅嘲讽的勾了勾唇角,语气颇为冷淡的说道:
“她连龙骨都敢动,哪还需要我替她担心。”
说到这里,陈沅沅摸着自己残废的双腿,语气酸酸的再次开口说道:
“我双腿中毒废了这么多年,她也没说盗取龙骨,为我疗伤。”
果然..郡主只是又羡慕了..
梓年无奈的说道:
“龙骨也不治您这个啊。”
陈沅沅自然也是知道这一点的,却还是颇有些不甘心,
“它万一能治呢。”
梓年嗔怪的开口,
“郡主……”
看着梓年担忧的神情,陈沅沅摇了摇头,淡声说道:
“也罢,我倒觉得她现在像个大人样子了,能为了救别人自己被废为庶人。反正母亲宠爱她,当不当郡主,于她而言没什么两样。 ”
一阵微风吹来,陈沅沅不自觉地紧了紧身子。
陈沅沅回头看向梓年,开口吩咐道:
“你去帮我把披肩拿来。”
“是。” 梓年应了一声之后,快步离开。
等梓年走了之后,陈沅沅驱动自己的轮椅,在高高的书架处翻书。
陈沅沅伸手,想要去够第二排书架上的书卷《伤寒杂病论》,只差了些许,却无论如何都摸不到。
她恼火地看着自己的双腿,脸上带着些难以言表的颓废之气。
就在这个时候,只见一只手径直将《伤寒杂病论》拿走了。
陈沅沅着急的叫道:
“诶!”
但是显然已经晚了,陈沅沅想要去拿的那本《伤寒杂病论》已经被人拿走,远离了她的视线。
见状,刚要落寞,陈沅沅却见《伤寒杂病论》被一只清瘦干净的手递到了她面前,拿着书的苏沐半蹲在陈沅沅面前,目光平视,将书递给陈沅沅。
苏沐温和有礼的笑着说道:
“大郡主是想拿这本吗?。”
陈沅沅注意到半蹲的苏沐,随即愣住了,一时之间甚至都没有开口说道。
此时,两个书童路过见状快步走来,直接从苏沐手中接过书籍递给陈沅沅,眼神带着嫌弃地瞥了苏沐一眼。
“大郡主身份尊贵,岂是你这样的人能够随意接触了?”
听着这两个书童刻薄的言语,苏沐却像是早就习以为常了一般,连表情都没有黯淡半分,就对着陈沅沅微微的颔首示意,而后识趣地走开了。
书童甲讨好的对陈沅沅说道:
“大郡主您有什么需要吩咐小的就行,不要找苏沐。”
陈沅沅的目光从苏沐消失的背影上转移回来,微微蹙着眉头看着眼前的两个书童,开口问道:
“为什么不要找他?
听到陈沅沅的话,书童乙想也不想的便说道:
“他不配伺候郡主。”
陈沅沅稍稍的愣了一下。
“为什么?”
书童甲提起苏沐,嫌弃地撇了撇嘴说道:
“苏沐就是一个乐人,身份低贱至极,也不知道为什么把他安排在宗学堂,平白污了宗学堂这片地方。”
陈沅沅听到书童的解释之后,脸色顿时不悦,冷声说道:
“住口!”
“在我看来乐人跟我们常人并没什么不同,不要在背后妄议别人。”
那两个书童显然是没有想到陈沅沅竟然会是这样的反应。
“郡……郡主?”
在他们的眼里,这位大郡主既没有四郡主的亲和感,也没有二郡主的疏离感,但是为人冷淡至极,十分的不好亲近。
按理来说,大郡主知道了苏沐是教坊司的乐人之后,应当是心生厌恶才对啊。
可为什么……
陈沅沅难得脸色阴沉的说道:
“我见你们虽然是书童,但是委实没有读过几本书,那我今日便教你们一句话。”
那两个书童见到陈沅沅这样冷漠的神色,当即就慌了,颤颤巍巍的开口道:
“大郡主?”
陈沅沅却完全没有理会他们到底是什么样的态度,而是冷冷的说道: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欺人者他日必为人所欺,你们若是还能听得到我说话,便回去好好想想。”
“是……是,郡主……”
两个书童见势力不对,连忙向陈沅沅行礼,然后快步走开了。
而在不远处,苏沐远远听到陈沅沅的话,心中微微触动。
过了不久之后,梓年拿着披肩回来,正好也瞧见这一幕,便连忙快步走过来将披肩给陈沅沅披上。
将披肩为陈沅沅披上之后,梓年才不解的问道:
“大郡主平日不爱管闲事,为何要替苏沐出头?”
陈沅沅看着自己手里的书,也同样看着自己拿着书的苍白细瘦的指节,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的说道:
“他……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蹲下来跟我说话的人。”
正俯身给陈沅沅整理披肩的梓年闻言,心中顿时一紧,抬头正好与陈沅沅失落的眼神撞到一起。
而陈沅沅也正好在仰视着梓年。
梓年瞬间明白了陈沅沅的心境,赶忙半蹲下给陈沅沅整理披肩,愧疚的说道:
“小的疏忽了。”
陈沅沅闻言,随意的摇了摇头,
“不必。”
而后微微倾身扶起梓年,一言不发,手指慢慢的摩挲着手中的《伤寒杂病论》 。
梓年更加的慌乱了起来。
“郡主?”
陈沅沅轻轻的呼出一口气来,嗓音极低的说道:
“我只是觉得他于旁人待我有些不同。”
月曦府,前院
一大早,林七便带着一众人吵吵闹闹、气势汹汹闯进了往日里少有人来往的月曦府。
府内的侍从见状,全部都挡在了林七等人面前,神色不悦的说道:
“林七小姐,你们不能擅闯月曦府。”
闻言,林七当即冷笑了出声,嘲讽的开口说道:
“现在她只是庶人陈姝,别的什么都不是,我怎么不敢闯她的府门?”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