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魏无羡你笑什么?”
许久之后,魏无羡才摇摇头笑道:“我这么多年几乎一直待在蓝家,外面的事情知道的确实不多。有些事情我理解,毕竟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当初的那些事总会在一些人操纵和歪曲下逐渐变形,可是我却没想到当初的传言已经离谱到这种程度了。‘十分痛心’?‘羞愤欲绝’?想不到金光瑶也是个编故事的好手啊呵呵。”
吴宗主嗤笑一声。“怎么,魏无羡你无话可说了,就搬出这样的说辞来,还敢说什么冤枉?如今新仇旧账一起算,你休想活着离开这里。”
“吴宗主,你说的这些‘故事’,有证据吗?”
“什么?”
魏无羡重复道:“你现在说的这些人云亦云,有什么证据吗?”
“人云亦云?魏无羡你莫不是搞错什么了?这是所有人都认定的事实,你还想要什么证据?”
魏无羡叹道:“那就是没有了,是吗?可是我手上有。”
魏无羡紧盯着那人说道:“作为那夜那些计划的参与者,当初的事情,我不知道吴宗主您到底知道多少。你说我杀了蓝曦臣,可是你却不知蓝曦臣真正的死因是因为他使用了蓝家禁术灵力自爆而亡;你说金光瑶是为了追杀我才来到云深,却不知金家人几日前就埋伏在云深外围虎视眈眈;你说我们魏家是因为不敌金家的攻势,落败而逃,却看不出当时云深外的阵法,尽是我们魏家与两家对抗的痕迹。你真的不知道吗?还是说一开始就不想知道?”
吴宗主的身体连指着魏无羡的手都在发颤。“魏无羡你莫不是昏了头了?你仅凭一张嘴就想在这里信口雌黄!?”
“呵,信口雌黄?我既然敢站在这里,敢在这里说这种话,就自然是有证据的!只不过不知道吴宗主在信口胡诌的时候,手上有没有证据?”
魏无羡从袖口抽出一摞各色的纸张。“你要证据,我就给你证据。你们跟金家来往的信件,金光瑶指挥金家子弟来往的信件和布防图,以及金家和温家来往的信件。你能想到的,不能想到的,我全都有。”
四周响起了嗡嗡的低语声,吴宗主往后退了两步,支吾着不说话。魏无羡却低声长叹了一声,垂着眼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聂怀桑走到跟前,想伸手接过魏无羡手中物什。魏无羡最后捏了捏手里厚厚的一沓信纸,而后低头递给了聂怀桑。
这些东西在整理出来的时候,魏无羡都没想过会这么少。只这几张小小的纸,居然能沉重到承载起他自己加上魏家上下老小所有人的清白。
呵,说到底,不过是自己的清白太轻了,也是当年的枉罪太重了。
聂怀桑组织着人鉴别这些信件的真伪,顺便保护这些脆弱的证据不受伤害。这些信件自然都是真的,聂怀桑知道,魏无羡知道,这些世家也当然都知道。
那些不明真相的人们面面相觑,知道内情的人们低头不语,整个大堂一时间只有几人翻阅纸张的声音,直到魏无羡沉闷的声音再次响起:
“对了,刚刚吴宗主讲到截杀,你们截杀之后的事情呢?你怎么不说了?那些经历你们亲身参与过应该更清楚吧?”
吴宗主这时不肯多言,魏无羡就接下了话。“我们就接吴宗主的话继续说,你们在云深外截杀我……”魏无羡突然顿住,紧紧的握住了手中的竹笛。“那我当时力竭,你们想要置我于死地,师姐那时赶到,为了护我,死在不知道你们谁的剑下……”
魏无羡深呼一口气,继续道:“因为温逐流背主投靠了温家,偷出了莲花坞的布防图,所以一到云梦就有人指挥你们攻打的方向。哦,对了,当时你们还以为这是金光瑶派人来指挥的吧,那现在呢?!经历了这么久,你们还觉得金家和温家之间是清白的吗?!”
大厅中落针可闻,有人转身跟他人窃窃私语,有人开始用怪异的眼神看着这两拨人。那些正在照顾孩子的家主如今也装不下去了,只好停下手上的活计,神色悻悻。
说到最后,魏无羡的声音都有些发抖,可是看着他们形形色色的脸,却又忍不住笑起来。“在别人暗无天日的时光里,凶手却不知藏在哪里,偷偷享用着当年背主投诚得到的好处。你看,这人世间哪有什么应该的天理,哪有什么所谓的公平?”
一宗主见那些人没有反驳,便惊疑道:“他说的是蓝宗主的女儿吗?这……当时不都说是魏无羡发狂才……”
魏无羡心口又开始发闷,他深深喘了两口气,转眼却看到了地上昏迷不醒的这些青年。对着这些同窗,魏无羡现在已经生不出多少气愤或是失望,他现在的心中只觉得十分的悲哀,为自己悲哀,为他们悲哀。
若是没有当年,自己也会跟这些人做成朋友也不一定。可是事到如今,过此种种,他自己家破人亡,他们这些人如今也命不久矣。
是报应吗?可是老天向来都不长眼,做错事的从没得到什么应有的报应,即使真的有因果轮回,那些轮回也没轮到加害者自己身上。
这天底间,本来就没有什么道理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