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

“够了，够了！你放开他，你放了他！”蓝忘机猛地将他掼在了地上，黑衣人的胸腔里像是空的，撞在地上发出了轰的一声，震得蓝忘机都有些发颤。

蓝忘机低声怒吼，发红的眼眶里蓄满了泪。黑衣人见此却低声笑了起来，丝毫不在意蓝忘机攥着自己的手已经变得多么紧。

“含光君不要着急，明天早上自会有人救他。魏婴命硬，怎么都死不了，可是那个孩子却不一样，他无人在意，所以到最后，只有杀人凶手才能记得。哦对了，含光君来得晚不知道，今天这一梦过去了，他还要把这些再经历一遍。俗话说得好：‘千锤百炼’才能刻骨铭心。他做了不该做的事，忘掉了不该忘的人，这就是他的惩罚，不冤的。”黑衣人言语轻佻，仿佛他说的这些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那黑衣人转头看向魏婴，声音有些暗淡：“那个傻子原以为一切都好起来了，只要在过几天就能离开这个破地方了，结果想不到熬到最后还有这么一出。魏婴受过了这么重的伤，可是那孩子却依旧那么坚强。他熬过了剖丹，熬过了封印，却在要离开监牢的时候死掉了。你说本来什么都没有就算了，可是偏偏要他得到了再失去。偏偏绝望都赶在希望面前出现，老天爷向来这样喜欢捉弄人吗？”

没等对面的人搭话，黑衣人又摇了摇头说：“不不不……不是‘失去’，应该是全被他自己毁了。不自量力又愚蠢天真，这就是魏婴。所以都是他应得的，是他活该啊！”

蓝忘机声音有些发颤，连攥着黑衣人的手丢在发抖。“可是你明知道不是魏婴的错，为什么还要这样？什么是应得的？魏婴现在应得的，都是我该偿还的。若论过错，我才是罪人。你……你怪我吧，你放过他！”

魏婴绝望的声音还在断断续续的响起，蓝忘机的泪也随之一滴一滴的砸在黑衣人脸上。黑衣人笑声忽的止住，他抬起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水迹，说：“没想到堂堂含光君也会哭，你若早就把他放在了心上该多好，若你早有这样的觉悟，这一切或许也不会变成这样。”

黑衣人顿了顿说：“你说的很对，你也的确该死。你当初为什么不肯回头看看呢？那个跟在你身后亦步亦趋的魏婴，那个苦守着一份真心等你的魏婴，那个被你一封信害到遍体鳞伤的魏婴，到最后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了……”说到最后，黑衣人的声音隐隐有些发狠。

蓝忘机心里发痛，低下头没有应答。且不言他并不知道其中的隐情，就是认真算起来，自己也的确不无辜。

黑衣人嗤笑一声，将蓝忘机的思绪唤了回来。他抬眼看过去，只见一道深沉的目光紧紧的盯着自己。墙上的灯火晃了晃，黑色帽子下的眉眼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渐渐的现了形。

“你，你……”蓝忘机看的愣住了，手上也不知不觉的松了力。黑衣人趁此推开了蓝忘机，站了起来。

黑色的帽子下，熟悉的嫣红嘴唇紧紧的绷起。蓝忘机一时忘了反应，无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眼光幽幽的晃了晃。

那黑衣人竟然有着和魏婴一模一样的脸，可是那狠厉的表情却是他从没见过的。蓝忘机从那双没有神采的眼睛里，看到了满满的愤恨和难以言说的哀恸和无奈。

“魏婴，你也是魏婴……”

那人从手上变出了黑色的剑，直直的对准了蓝忘机。“含光君看来是从来没有怪过他，也是，毕竟你们也都是一路人。如果不是你的偏听偏信，如果不是魏婴的疏忽无能，事情又怎么会变成这样。阿姐，阿爹阿娘，还有那个孩子……他们都不会有事。”

黑衣人的声音渐渐的低沉了下来，眼中淡淡的像一滩死水。蓝忘机将视线落到了眼前充满杀气的剑上，自言自语道：“这是随便。你是五年前的魏婴……”

黑衣人没有回答，继续说道：“蓝忘机，你说魏婴没什么错，可是你看，连他自己都不这样觉得。他怨恨那个搞砸一切的自己，他也在自我怀疑，所以才会有处在对立面的我的存在。你没法代替谁来评判，五年前是这样，五年后亦是如此。

含光君，你既然这么爱他，不如就和他一起留在这吧。我占有他的身体，帮他完成他的心愿，为他报仇。你放心，我必然会比那个蠢货更有用……”

……

清晨的阳光照不进这方黑暗的监牢，可是外面的雀鸟却已经开始兴致盎然的鸣叫。周身的疼痛无比模糊又无比清晰，漫长的一夜好像是须臾就到了头。

深沉的哀恸紧紧的攥住了魏无羡的心口，让他连呼吸都变得无比沉重。一浪一浪的绝望翻涌而来，那种熟悉的激烈的痛苦像一把刀一样，搅得人片刻不得安宁。

魏无羡的意识一直都是清醒的，清醒的感受着自己绝望崩溃，清醒的看着那个孩子一点点死去。

天快亮了罢，他知道等天明的时候，他就又会听到一阵脚步声：会有人将他救起，把他从鬼门关上拉回来。可是却没有人想去管其他，也没有人在意那一夜究竟有谁失去了什么。

为什么都这样对他了，却还是不肯要他死。让他随着那些死去的人一起去了多好，平白的留着他一个人在这尘世受苦。

还有什么好眷恋的呢？什么都没了……

魏婴泪流满面的蜷缩在一起，那些痛苦和恨意全然包裹着他。他马上就会又一次忘记这几天的这一切，忘了自己的崩溃，也忘了那个本该被他深爱的孩子。

魏婴不知道该对那些记忆说些什么，只能一遍遍的重复着：“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在即将昏过去的前一刻，一道低沉的声音从远处压了过来。魏无羡动了动手指，他听不出来那人的音色，却能清晰的辨认出那人的言语：

“是非在己，毁誉由人，得失不论。既行正道，便知无愧于心。没有人能妄自评判对错，但是善恶是非，所作所行之人皆有分辨。”

什么……是非在己，毁誉由人，得失不论……

魏无羡这次没有再听到那个蓝家修士的奚落的声音，反而听到了一阵清冷又颤抖的音色：“魏婴，我带你回家了……”

一阵琉璃碎裂的声音响起，四周的场景轰然崩塌。一阵巨大的失重感来袭，但是转眼间他就落到了一个宽大的怀抱里，他垂落下的手被一个干燥温暖的手紧紧攥住，魏无羡抖了抖，却根本没有力气抬头看看那人是谁。

是有人来救我了吗？只可惜，怎么来的这样晚……

——

文笔不佳，见谅。这段我自己感觉其实是不太满意的，所以我真的改了很久，但是到最后我也不是很满意。

有空回来改改吧，大家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