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澄“你从不知道魏无羡曾经为了不让师姐受伤,宁愿自己冒着生命危险跌下山崖;你也从不知道师姐对于魏无羡来说有什么意义。
江澄你说是魏无羡杀了师姐,证据是什么?你们蓝家很可笑,你蓝忘机也很可笑。”
这是江澄离开的时候对蓝忘机说的话。
若江澄这番话是故意扰乱他的心绪的,那么蓝忘机不得不承认:他成功了。
蓝忘机的脑中又开始不断的回想起魏无羡那封奇怪的信,那日在静室外苍白的脸色,以及那天…看见小兔子时难得露出的轻松神色。
处置过司教长老,蓝忘机便在云深百无聊赖的逛着。
魏无羡在蓝家的处境,蓝忘机是知道一些的。换句话说,这样明里暗里的针对和中伤,都是蓝忘机默认了的。他以为这样是报复了魏无羡,是在让魏无羡偿还他的罪孽。但是他自己或许也清楚,这在报复魏无羡的同时,这也是在变相的报复自己。
或许这样,他才能静心,才能安心,才能在午夜梦回的时候,面对那些逝去的人的时候,才能无愧。
可是现在,情况却早已不受他控制了。
他从没想过,如今那些人对魏无羡的欺辱,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
彼时的蓝忘机也从没想过,由于他的不作为,在他看来的无足轻重的伤害,会对魏无羡造成多么致命的影响。
听今日派去的医师说魏无羡的手不会落下什么病根,蓝忘机心里的慌闷才少了些。魏无羡只要没事就好,若是真的有事,那么他也算是凶手之一。
他心里想了很多,却也似乎什么都没想。脑子里乱乱的,直到一阵轻快的声音闯进他的耳朵。
魏无羡“江澄,我不是说啊,你这个莲藕排骨汤,做的真的是不正宗。你看都糊了,好苦。”
一阵抱怨传了过来,那是魏无羡的声音。
无意间走到了魏无羡的房间外面,蓝忘机也有些惊讶。
这么多年来,蓝忘机其实并不知道魏无羡的住处。
从未用心打听过,也没有认真在意过,而今却在阴差阳错间,走到了这里。
蓝忘机本想立即离开的,可是听着魏无羡难得欢脱的声音,脚却不由自主的往前靠了几步。
二人相谈甚欢,连远处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都不知道。
江澄“切,温情那里的药比盐还要多,能做成这样不错了。再说了,你吃了这么长时间的药,舌头都腌入苦味了,自然吃什么都是苦的。你可别冤枉我的汤,温情说我做的可好吃了。”
魏无羡嘴里含着东西,吐字也不大清晰。
魏无羡“你慢点喂,我还没咽下去嘞。”
魏无羡的右手还伤着,喂饭这种事,自然就落在了江澄身上。但是这话,却莫名让蓝忘机心里一阵烦乱。
江澄“你少吃点,你在这平时饥一顿饱一顿的,要是吃的太饱,胃会受不了的。你要是再出了什么事,我还要再来跑一趟,简直麻烦。”
魏无羡“哦哦,我知道啦。江澄你现在怎么也这么啰嗦,我好不容易吃一顿好的,还舍不得给我吃了。”
江澄“那是谁刚刚说我的汤不好喝的,你这不是就吃完了吗?”
魏无羡“喂,还剩下个底,你留给我……”
江澄“真是饿死鬼投胎了。哦对了,这些药,都是温情新配的,药力会更强些,我先放这了。”
江澄放下了碗,转身从包裹里拿出来大大小小的药瓶,和魏无羡讲着各种各样药的功效。
魏无羡“唔,我知道,就你刚刚在外面给我吃的呗,比之前的更苦了些。”
江澄“嗯,温情对你可是上心了,我都没这待遇。得亏你的手没事,不然温情又不会放过我了。”
魏无羡“切,吃醋了?”
魏无羡斜睨着他,调笑到。
江澄白了他一眼
江澄“我至于和你吃醋?只不过看着刚刚那个医师,便想到她了吗。刚刚那医师,蓝家的?”
魏无羡含糊道:
魏无羡“应该是吧,我在蓝家这么多年,也没见过几次医师,但是看那模样,应该是给那些大人物治伤的医师,不知道今个是怎么的,我还能被这样的医师治着伤。”
魏无羡有些疑惑,却并不知安排医师的人,正站在屋外。
魏无羡“也是得亏你来的早,那人的剑戳的不深,没伤到筋脉,所以只是破了点皮,裂了几根骨头。应该养几天就好了。”
听魏无羡的声音,十分的轻松,仿佛他说的骨裂的手是别人的一般。
江澄“真是疼轻了,一点都不长记性。”
江澄听着难受,嘴上却是对他毒的一点都不含糊。
蓝忘机看着二人的亲昵,心里莫名的发堵。他记得这样的亲昵,他也是曾经拥有过的。
他一边痛恨魏无羡的残忍,一边厌弃邪魔外道的存在,却还是忍不住,忍不住感念曾经的温暖和美好。
曾经尽力逃过的,如今却忍不住开始怀念,人总是这样,既愚蠢,又可笑。
蓝忘机自嘲的笑了笑:对邪魔外道起这样的心思,你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江澄“谁在外面?!!”
突然一阵喝声打断了这段宁静。虽说魏无羡功力尽失,但是不代表江澄也听不到门外细微的声音。或许是蓝忘机离开的时候想的东西太多,没有注意碰到脚下枯槁的树枝,这才引来了时刻警惕着的江澄。
大门随即打开,蓝忘机的身形避无可避的撞进两人眼里。
江澄“怎么,含光君如今也会做些偷听墙角的勾当了。”
江澄放下手上的物什,讥讽的看着他。
魏无羡看见蓝忘机,没有说什么,只是紧握的左手,发抖的双肩,无一不在暴露他的心绪。
魏无羡“见过含光君。”
打断这段死寂的,最终还是魏无羡。他恭敬的行礼,服帖的弯腰,正如做了无数次的那样。
江澄哼了一声,走到旁边,别过了头。
蓝忘机看着因为抱拳而露出的伤痕累累的右手,想着魏无羡刚刚说的“不过断了几根骨头”,心中一阵烦躁。
以前的魏无羡,似乎不是这样的。
江澄说的对,他已经错过了蓝厌离十几年了。现如今他悲哀发现,他似乎也要错过魏无羡了。
桌子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那是江澄这次过来拿的,都是给魏无羡的药。蓝忘机看着,眉头渐渐的皱了起来。
魏无羡的身体……
蓝忘机“魏无羡,我有话问你。”
蓝忘机想和魏无羡谈谈,在没有江澄的情况下,好好和他谈谈。
魏无羡听着,却没有回话。他从心中抵触蓝忘机的接近和触碰,却又无法阻止蓝忘机的逼近。魏无羡无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心脏又开始抽痛。那蓝白色的身影逐渐模糊,模糊到蓝忘机什么时候到了跟前,也没发觉。
江澄不知道又说了什么,又和蓝忘机吵了起来。魏无羡听不清,也看不清。
魏无羡能感觉到渐渐粗重的呼吸和逐渐僵直的身体。他能听见的最后的声音,便是江澄的惊呼:
江澄“魏无羡!”
唉,温情的新药的药性,是不是还是太强了……
四年前……
魏无羡“情姐,你就让我去吧,我就是去听个学,又不是不回来了,你就放我走吧,好不好呀。”
魏无羡已经在这里求了温情一整天了,他可是真的将死皮赖脸这门技术发扬光大。温情的头上起了好几个青筋,讲真的,能忍住不打死魏无羡,真的算是她脾气不错了。
温情掰开魏无羡紧紧抓着的手,冷冷的说:
温情“你这次要去的可是姑苏,那是多远的地方?你自小身体不好,除了云梦就什么地方都没去过,这一出去便要去这么远,别说虞夫人了,就算是我,也不会答应的。”
魏无羡瞬间就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蔫了下来。温情突觉不对,看着魏无羡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
温情“你今天是怎么了?以前明明就对蓝家的听学丝毫不敢兴趣的,甚至对那些“之乎者也”避之不及,今年这是怎么了?转性了?”
魏无羡趴在桌子上,无精打采的说道:
魏无羡“我以前不是不知道那是蓝家的听学嘛,我只以为是个好厉害的世家,这才没有兴趣的。”
温情敏锐的捕捉到了关键。
温情“蓝家?你认识蓝家的人?”
魏无羡挠了挠后颈,突然发现自己好像说错了话。
魏无羡“咳咳,我…我……我最近突然觉得我好像蹉跎了大把的时光,这才打算勤勉努力,这不是蓝家正好开始听学了吗,我就想去看看。”
温情看着他的眼睛里充满了质疑。
温情“你一个灵怨双修的修士,听人家的学干嘛?再者说,你是不是忘了你以前私自下山差点连命都丢了?魏宗主可是明确要求不能让你下山的。你赶紧灭了你的那些荒唐的想法,好好帮我磨药粉吧。”
魏无羡“啧,我八岁时候的是你还要拿出来讲,那就没意思了好不好。”
魏无羡咕呶着转过了身。
魏无羡“而且云梦的那些师弟师妹明明都去了,就不让我去,像话吗?”
温情“怎么不能提?要不是当年师傅竭力救你,你的小命就没了好吗?你既然不想提,那不妨告诉告诉我,你八岁那年到底遇上了什么人啊?”
魏无羡八岁从云梦走丢,回来的时候,心脉大损,险些活不下来。若不是魏无羡的师傅极力施救,魏无羡早就没命了。自此之后,魏父就不敢让魏无羡单独下山了。故而魏无羡至今也就在夷陵和云梦两个地方转悠,几乎从未接触过什么别的人。
或许也是自小被保护的太好,没见过人间险恶,也没见过山河秀丽,这才对下山这事这般热衷。
魏无羡八岁那年九死一生之后,魏无羡便在夷陵修习,也认得了住在夷陵的医师:温情。
云梦魏家镇守古代凶兽,守护一方天地,不常与其他世家打交道。但是每年来巴结云梦的人,依旧多的离谱。云梦虽然从不参加世家排行,但是其作为世家第一大家的实力却是有目共睹。
魏家对温情有恩,若不是魏家,温情现在还在岐山的水深火热之中挣扎,所以温情对魏氏夫妇可是死心塌地的,对他们的话是说一不二。自然也不会让魏无羡走这个“后门”。
魏无羡见说服无果,温情又开始八卦他的以前的事情,寻了个由头,转身就走。
魏无羡躺在乱葬岗的树桠上,叼着一根草,摆弄着陈情。他心里早就有了主意,即使不能光明正大的出去,他也自然会有别的方法出去。
虽然要逃过师傅的眼睛会很麻烦,但是这也不是什么问题。魏无羡想着那人,嘴角微微扬起,心却已经想着去云深之后,重逢的场面。
这个听学他是一定要去的,这是他整整十年的一份执念。他要赴一场十年的约,圆一个少年的梦,解一段未尽的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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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觉得蓝湛有一点点渣……其实我觉得还好哈,以后会圆回来的。再之后就是四年前的事情了,先轻松两章,一点点火葬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