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的那个小丫头,是我看着长大的。
鬼谷,人人得而自危,信任是一件多么荒唐又不可触及之事。
温客行不是傻子,他不是没有想过这两个小丫头,是其余鬼众派来的刺客,细作。
他的手拢在挡在前方的那一小只脖颈之处,犹豫再三。
这么小小的一个丫头片子,连条恶狗都抵不住,怎么还有勇气挡在他人身前?
看着她晶莹的瞳孔深处闪动的恐惧,温客行收回了手。
“跟我走吧。”
鬼谷里那些盯着他的,都知道他收了两个小丫头,明面上是他的侍女、可是哪里有这么年幼的侍女?其中一个甚至连牙都没长全。大的唤作顾潇,小的唤作顾湘,他带着期盼与祝愿给了她们一个身份。
楚客欲听瑶瑟怨,潇湘深夜月明时。
怀着他的忧愁,与寄望,鬼与人,终于又有了联系。
那是他在那片地狱之中,所托付出的千万分之一的温柔。
人,就应当同人生活在一起。虽然顾潇要年长上顾湘一个年岁,但她从捡回来开始身子骨就不太好,但凡天气转冷,必要在病榻躺上一遭。为此,温客行也不免升出了一丝老父亲的担忧,总想着法子在那片没有生气的土地,想尽法子寻着药,给小丫头治病。
“主人,我不想喝药,太苦了。”
他一边嫌弃着太麻烦,恐吓要将她丢出去喂鬼,却又为此添了个小心思、阿潇不喜吃苦,得为她寻些,甜口的吃食。
就是如此,温客行一个人将两个四五岁的奶丫头,养成了二八年华婷婷玉立的大姑娘,看着顾潇婀娜的身影,他也渐渐升起起了些许不好说的念头。
“鬼主又叫你去杀谁?怎得弄了这么一身伤回来?。”
顾潇一边帮他包扎,眉头锁紧了担忧,温客行叹了口气,但凡她在他身边多待一会,一日的烦闷都会舒散开来。
“鬼姑。”
话音刚落,耳畔便传来又惊又怒的呼声:“他疯了!?”
“没疯,只能说这个老东西绝情的很,即便鬼姑跟了他这么多年,他也说杀便杀。”
“行宫见月伤心色,夜雨闻铃肠断声。她疯魔了,是自尽的。”
“即然如此……”顾潇话语一顿,“主人、下一位是不是便是您?”
“也许吧。”
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他哪曾真心信过谷主的一言一词。他倒是不甚在意,只不过…“这两天你和阿湘收拾收拾行囊,出去寻个住处吧。”
小丫头不回他的话,只是默默地继续包扎。
“胆子大了,都敢不听主人活了?”他一挑眉、顾潇便跪倒在他身前,但还是满脸的不乐意。
“你对你的主人的命令有何见解?”温客行打开扇子轻扇,嘴角噙起意味不明的笑容。
小丫头硬邦邦的摇了摇头,“顾潇不敢。”
“你有何不敢?我看你胆子大了。”
顾潇抬头、直勾勾地对上了他的目光、荆棘丛重见天光、抽条拔枝、他倏的就不想轻意放她走了。
情深跗骨。
“顾潇的命是主人给的,若要收回也希望是由主人亲自动手,人世险恶,群鬼亦不安分,只有呆在主人身边、才是顾潇生死归宿。”
他乐极大笑、笑着笑着便由心底里腾升出了些许恐惧,他怕没护好她们,会耽误她们的一生。
她自阴暗的谷底,长成一朵浸人心脾的莲。血雨腥风,业火深处的红莲将一身芳华散尽,只为一人开放.他顺应本心,独一份的深情给予了那个小丫头,为自己寻得了一束光、
光灭了。
人走了。
温客行也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