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事四

“姐，你干嘛老惯着主人啊？”

顾湘坐在小圆凳上，看向惬意的温客行，眼里哀怨尽显，他不过是手上划破了个小口，怎还就手不能提肩不能扛，连吃个东西都得要人伺候？

温客行挑眉睨了她一眼，轻蔑至极的冲着她一口咬住顾潇递来的剥皮葡萄，舌尖触到了顾潇的指尖。

仿佛意犹未尽，他乖张的笑了下，下一刻面向顾潇的眼神又是赤裸裸的缠绵。

老色鬼！

顾湘翻了个白眼，实在是看不过温客行这好色之徒对自家姐姐动手动脚，但无奈顾潇偏宠着他。不过……最主要的！她打不过温客行，想将姐姐抢回来也做不到。

“我出去买些果子，姐你就好好伺候着这傻儿子吧！”

明明是三个人的剧本，奈何没有她的戏份。

顾湘委委屈屈，但顾湘无处可说。

“臭丫头。”

温客行得意极了，即使是在梦中，都掩不住他的笑意，同顾湘这小丫头争个宠什么的，可真是有趣啊有趣。

不过难得在梦中又能见到你……阿潇。

顾潇将他们两个私下里的小动作尽收眼底，无奈的笑笑，手下剥葡萄的的动作不减，“你就嘚瑟。”

她笑魇如花，温客行万般眷恋的盯着看，万家灯火，人间繁华，恐都不及阿潇绝代风华，倾城一笑。

堕入五里雾，夜夜清醒梦，他甘之如饴。

可她笑着笑着，眼角便掉下了泪，一滴，砸在了未剥尽的葡萄上，温客蹙眉，他看的心疼，正欲伸手拭去，便听见她说。

“阿行，对不起。”

他瞬时怔住，眼眶倏地红了，手指微微颤抖着落在了顾潇的面颊上，“没关系的。”

世间八大极苦。

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五蕴盛。

他因苦痛而怨恨堕落，也因苦涅槃，得到救赎。

“你曾说过，你这一生总是是不合时宜的。”

顾潇微微抬手将葡萄送至他唇边，倾身上前，吻住了他的唇。

辗转间，果肉被碾碎，酸甜的汁水弥漫在两人唇齿间，混入了苦涩的泪，二人带着无比的虔诚，跗骨的相思，隔着生死两岸，在梦境裂缝，黑暗边界，留下温暖的烙印。

她在黄泉寻不见他，千里忘川，一旦入了轮回就再也没了关于他的记忆，她想等等他，直到见到了阿湘和她在人间寻到的小相公。

她看见了阿湘凤冠华服，可当真是，美极了。

“阿湘……这大喜的日子，怎的就过来了？”

顾湘拉着曹公子的手，笑得一脸幸福，“正道容不下我们，我们便共赴地狱。”

然后那没心没肺的傻子便拉着曹蔚宁的手，三步并作两步的跑来，递给她一枝莲花。

“我大婚本应拜高堂的，除了姐，就是哥了，你不能到场，便备了朵荷花。”

“可惜……并未用上。”

“不过也还来得及。”顾湘戳了戳曹蔚宁，二人向她隆重一拜，“二拜……高堂。”

一拜完毕，顾湘看着再此处久久停留的姐姐，抿唇道，“姐……你别再等哥了……入了那轮回，去下一世找他吧，他一直在等你。”

“一定要快快跑，别让他等急了，不然啊……”顾湘倏的上前拥住了顾潇，带着哭腔，“不然哥就没有媳妇了，他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可孤单了，定会同你置气的。”

“好……”

唇间的温度渐渐消失，梦魇破灭，温客行悲怆的睁眼，看着她消失。

一次又一次，你都是你先丢下我，好生不公平。

“并非不合时宜，只是我们阿行啊，运气差了些，阿潇愿把所有的好运留给你，让我们阿行可以得到这世界，最美好的一切。”

“阿潇在未来等你……”

温客行躺在榻上，泪水顺着眼角滑入鬓间，他睁开了眼，茫然地看着石室的顶。

片刻，他道：“我等到你了。”

生命存在着太多的执念与遗憾，但我祈愿我爱的你始终被宽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