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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花若离昔

沅岚有一个半吊子师父,叫胡余,居住在一山之隔的佑川。冬夏两季,两边的族人都会约定一起去寻找先祖留下的神秘地界。

去年冬天沅风哥哥和九狐阿姐一起走了,传回一条讯息后再也没有消息了,沅岚倒乐得自在,无人管束,每日混 吃玩乐。

沅岚正趴在地上霍祸一群蚂蚁,左划右扒,看它们找不到方向,四处乱跑,“栖紫若开花了”,听闻讯息从地上蹿起来,太想看看开花的样子,自从八年前种下这是它第一次开花。

“你骗人”,沅岚愤忿的指着那一朵连花骨朵都没影儿的蓝草叶,气呼呼的看着胡余。

胡余却是一脸无辜,乐呵呵的瞧着沅岚,“不知是哪个冒失鬼,又燎了自家院子,一回到佑川,守桥的大爷就迎上来描绘得那叫一个生动,啧啧啧”。

沅岚顿时没脾气了,是的,第十次烧了自家屋子,不就是把锅架到床上,煮看煮着又睡着了,被烫醒后,大腿红了一片,第十三次扛起拂娣树就跑,耽误了时间。

胡余扔给沅岚一捆箜心木,正合我意,沅岚狗腿似讨好他,“谢谢师父”,胡余又问道:“今年的浴火节,你来吗?”,“不去,的无聊才去看那一堆火真是”。

胡余脸黑了,一本正经地说“箜心木在灵木中虽不起眼,但它耐火,更重要的是它会吐人言,模仿人的行为。为师找了许久才`凑齐些许”。沅岚不想听他说了,拿起东西跋腿就跑,跑得太快,烫伤的皮肤蹭到粗糙的衣料,黏糊糊的。日落了,再不快点,饭就没了。

叼着一只油得发红的鸡腿,坐在秋千上上,看着碧绿碧绿的新屋子,可生欢喜,突然天上掉下一个东西,“啪”得一声直直落在我面前,沅岚跳下来,看着像人样,翻过来,血红血红的 ,肯定死了。

双手合十,“放心,我会埋好的,上香也是有的。”回屋拿了铲子迅速刨了坑,拖过来,一脚踹下去,盖好土,装模作样插了几根香,把鸡腿也留下。拜了几拜,便跑去沐老头的“逢客小居”。

晚饭时沐老头告诉沅岚之后来一趟。“逢客小楼”从外面看,灰土土的,里面却亮堂堂的,时常一股檀香气味。

沅岚盘腿坐下,抓起一颗枣,咬得嘎嘣响,“我要走了,这里有五六天的吃食。”“几天回来?上次差点...“我要走了。“我知道啊。”“我要走了。”“嗯。”“我老了,有些困扰了一辈子的事,要抓紧去做,你懂吗?”“坞楰上神。”

沐老头笑了,摸着沅岚的头,温柔地说:“对的,小岚也会遇到到的。”这是沅岚和沐老头最后一次谈话。

知道沐老头会走,每次他出门,沅岚都好好等着传讯,做好饭,打扫屋子,虽然饭很难吃,很呛人,但有沐老头总是很开心。“忌族只有我一个了”沅岚心想。哥哥在时 ,沐老头就想离开了,想让他做继承人,哥哥瞧不上,沐老头气得白袍子一皱一皱的。出去的族人再也没有回来 。

到这一代,只有自己了。

第二天早上,被一阵稀稀娑娑的声音吵醒了,好像是后山,沅岚过去一看,小贼,敢来偷东西!

忌族的好宝贝断不能叫外人夺走。一鞭子过去,四五成力道,不至于丧命,怎么回事,鞭子被人死死攥住了,抽不回来了,咋晚没睡好,又没睡醒,火气更大了,鞭子也滚烫起来,“姑娘好狠心,晚上见死不救,活埋在下,好不容易爬出来,又是一顿毒打。”声音嘶哑却透着俏皮。

 闻言,沅岚愣了,半天才想来,对哦,是埋了一个人。他不是死了吗?慢悠悠走过去,蹲下去看他冷不防对上一双哀伤的眸子,濒死的狼的眼睛就是这样。

沅岚没注意,一柄长刀朝自己刺来,正中右肋,还好,反正伤得多重,会痛,但不会死。一掌劈开他,他很诧异,沅岚用了十成十的力道掐住他的脖子,血流下来,浸红了沅岚的衣袖,他的口型似乎在求沅岚饶命,沅岚也没有力气了,伤口很疼,用鞭子把他绑住,拖回自己的屋子,绑在拂娣树上,沅岚也不想,可她快晕了,塞给他一粒回元丹,趴在床上睡着了。

“等我醒了,他如果死了,还是要埋的。”沅岚没好气儿的想。沅岚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有人唤她“又有、“有右”的,始终弭漫浓重的血腥味。

月光从屋顶洒下来,沅岚沉重的双眼才缓缓睁开,扶着发疼的脑袋坐起来,第一时间想起,还有个死人,试试他的鼻息,渐渐平稳,往他脸上泼了一碗冷水,他醒了。

沅岚闭着双眼询问道:“从哪来的?为何又落在我的屋子前?”“路过,碰巧。”“谎言,受伤如此严重,还能活着。肯定不是一般的人。”果然如此”。血腥味太重了。“要洗澡吗?太子殿下,窈国人,传闻中的天之骄子。”“叫我帝熙。”

真是奇怪,自己和你很熟吗,最后沅岚去洗澡了,走前,沅岚让箜心木看着他,敢跑,抽他,死不了。换上干净衣服,沅岚第一次看清他的相貌,着实好看,一双淡蓝色的眸子,挺拔的鼻子,软软的嘴唇。

“趁我心情好,离开这儿。”他却避开了话题。“那一刀你应该接住的。”他的语气笃定,定定的看着沅岚,沅岚有些苦涩的想是的应该接住的,但也不会接住了。那一刀只是试探罢了。等等,沅岚觉得男人倒是反客为主,“到底干什么的?我不想被窈国人追杀。”

沅岚气急败坏的说。“

我已经是帝王了,不用怕。”

是错觉吧,沅岚眼眶有些发酸。太久没有外界的消息了,十分陌生,

“传位了,但权力仍属于我,无聊出来走走,途经此处,被结界弄下来的,”

他一边说一边又很疑惑,沅岚故作镇定,“哦。”沅岚的记忆时刻走丢失,结界是个重耍事情,听闻经过,放下心来,暂时确定不是觊觎于族内宝物,“你休养好了就走。”敢紧走,省得自己丢人现眼,他像是看出沅岚的担忧,礼貌的说:“麻烦了,一日三餐。”滚!

沅岚收回鞭子,让他去清洗。“委屈了我的抉娣树”,沅岚抱着它默默念道。补好结界,又把旁边近的小楼打扫一下,离得近,好“监视”。

他洗好回来了,穿一着件水碧色的旧衣服,显得整个人更仙气了,起初他看见沅岚丢给他的衣服,瞳孔地震,双手微微发颤,沅岚尴尬解释道,只有一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做的。

“镜子为什么蒙着?”他披散着长发问沅岚,“因为我不喜欢照镜子。你住九因。还有,下次别在那儿洗澡,是我的地方。”沅岚有些无语他上前一步,似乎想说些什么,沅岚却急忙走了,说不上来一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沅岚极力压制体内乱涌的真气,却是伤上加伤,顿时间,五脏六腑尤如万千银针穿过,一抹暗红发紫的血从口中流出。

下意识给沐老头传讯,但他走了,没有人能帮自己了,套上外衣,跌跌撞撞地推开“逢客小楼”的门,乱找一阵,胡乱吞下几颗药,渐渐地意识模糊了。

帝熙正和别人传讯,先是愤怒接下来却面如死灰,恍惚中有人影闪过,迅速跟上去,映入眼帘的一幕,帝熙简直不敢相信。

刚刚还好的人此创却蜷缩在地上,面色苍白,汗珠不停划落,一袭裙衫被血浸得四处都是,扶她缓缓坐起,将温和的灵力注入′她的体内,怀中人的衣衫不经意划落,帝熙莫名其妙流下了一滴眼泪。

沅岚朦胧中似乎看见沐老头,她呵呵笑着:“死老头,,你回来了,真灬真好。”帝熙下意识摸了摸沅岚的脑袋又觉得唐突,轻轻将沅岚放好,转身离去。次日,沅岚在逢客小楼醒来,已经捱过去了。换下血污的衣裳,将剩下的食物一股脑拿去给帝熙。临走时,沅岚发现帝熙泼墨般的长发竟生出几根银发。

染尘殿,佑川首领的住所,四周皆是峭壁,奇异怪木层出不穷,瀑布泉水四季常温,楼阁布置奇思精巧,“多么美好的浴火节,能去是我的荣幸。”胡余破天荒地收到小徒弟的传讯,“阿余,沅岚要来,有什么不对吗?”正在专心泡茶的玥玥笑着问胡余,“事出反常必妖,阿玥,我来吧。”

经过几天食不果腹的惨烈凄惶,沅岚连谋杀帝熙的心都有了,和一个伤残的人抢吃的,沅岚又万万做不来。

“我和你一起去。”沅岚去告知帝熙时,他正在抚琴,发束上插了一根极其丑拙的簪子,歪斜,目视极佳的她也没看清刻了个什么玩意儿。

此番本意是让帝熙回到窈国去,她还是信不过他。帝熙却说自已是来游历的,却被人无故打了一顿,很冤枉“况且没有外人见过我的真实面目。”这是赖上我了,他尚未痊愈,使使阴招总能打过。沅岚暗暗想。

“你饿吗?”沅岚刚想说不饿,“我饿了。”沅岚自认理亏,自己好像两天没有送吃的了,可帝熙一个修为那么高的人,辟谷很容易的,何苦巴巴的问自己要吃的。罢了罢了,可是自找的。沅岚十分和善的说:“稍微片刻,一会儿秘好。”

一碗看不出来什么形状的糊状物,烧得焦得发黄,黑中还有一丝丝红,沅岚客气的递给他,“请慢用。”她加了很的辣椒,胡粉,还有枸杞,说不定中和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帝熙倒是按得坦然,面不改色的一勺接着一勺吃下去,沅岚就一直看着他,待放下空碗,帝熙抽出一把折扇,摇起来,见他没有什么反应,沅岚很淡定地放下一碗水,走了。

等沅岚走后,帝熙的扇子握不住了,拿起碗大口猛灌,太呛太冲,不想在她面前丢了面子,“真是一点都没变”。

沅岚又走进来,扔给他一根发簪,“你的那根太丑了,这个,师父给我的,没用过,你凑合一下,帝…帝…,”沅岚忘记他的名字了,

“帝熙”。你若不喜欢,就换一个。”

是个好主意,沅岚想了想,

“东九因。”

就用屋子的名字好了,

“嗯,?”他有些发怔,

“多好记。”

沅岚见他神情古怪,下一秒似乎就要泪流满面了,像是期待什么。

沅岚不解,默默退出去了。

浴火节当天,玥玥再一次失败了,两只倔强的耳朵还是毛茸茸的。玥玥跟沅岚抱怨,“我还是没有完全化成人形。离我的人间之旅又远了一步。”

沅完岚摸了摸玥玥可爱的松鼠耳朵,叹了口气,当下的局面,真是难以确定走出佑川是不是正确的决定。

原古神兽相继陨灭后,吸收了他们散灵之后的元气的花草树妖和灵兽纷纷被唤醒了灵识,开始修炼,各族分支曾多达上百,以忌族和佑川、窈国为首,称为灵域,以相光、浴火、饲水化形成人。

各族之间友好相处,繁洐万年,直到人类出现,以大地之气为修为主要来源,有的普通一辈子,有的修仙飞升,创立仙门,先代上神们曾签订盟约,和平共处,互通联姻,但随着先代上神们逐渐陨化,矛盾日益激化屡次讨伐,甚至猎杀。

灵域之间也人心惶惶,猜忌加重。随着人类日益壮大,花草树木,极品灵兽逐渐退化,失去灵气,只剩下很少的族人了,纷纷去往人间寻出路,为了避免被一般修仙人看出原身,灵域之人修炼勤勉,化形成为真正的人身。

八年前双方一场大战,死伤无数,灵域仅有的三位神尊纷纷现身,拼死抵抗,一位形神俱灭,一位下落不明,还有一位无人知晓,也就是沐老头心心念念的坞楰上神。

沅岚陪着她坐在石头上,听着她兴奋又激动的描述外面世界各种想象,仿佛忘记了浴火时的痛苦,她的眼睛红红的,沅岚瞧见了,一结束她自己就偷哭了一场。

“真是个傻姑娘。”沅岚心想。

浴火仪式结束后,佑川一众人喝酒开宴庆祝。

沅岚一个人坐在一边狼吞虎咽,玥玥这个见色忘义的,又黏在胡余身边了,来给沅岚送酒时差点都摔碎了。

“喝这么多酒,对身体不好。”帝熙端来一碗白粥,轻轻地放下。

沅岚微微醉了,脸红红的,意识还算清醒,“东九因,离我远一点,我最讨厌喝粥了你知道不知道?”

帝熙一语不发,正要把酒坛拿走,玥玥

吊着个脸走过来,一把推开他,“沅沅,阿余嫌弃我的名字,改成别的了。”

“改成什么了,小玥玥?”沅岚抱着酒坛子有点晕乎乎地瞧着她。

“式微。

“你真是个傻子。”沅岚细细瞧着她的眉眼,清丽可爱,一束束小辫子垂下来,缀满了小饰品,一双淡褐色的眼晴扑闪扑闪的。

“玥式微。”不远处传来胡余的声音,她马上屁颠屁颠地跑过去了。想来也是欢喜的。帝熙把空酒坛子摆好,坐在另一张桌子上陪着她。

深夜了,众人大醉酩酊,七仰八歪的躺着,胡余背着玥玥经过他们,停了下来。

“你知道的,她不会同意的。趁早去做你的王,在你完全没有一手遮天,说一不二的本事之前,别再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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