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每次想起楚晚宁,感情都很杂糅,恼恨,缠绵,狭蹙,亲昵,甚至悸动,并没有到他屡屡宣诸于口的非常痛恨的地步。
踏仙君难得有心平气和的时候,那时他就会质疑自己,楚晚宁那个人似乎并没有对不住自己,师尊责罚犯错的徒弟也很正常,自己这么恨他,似乎不对。
可惜这难得清明的头脑瞬间就会被比之前更激烈的滔天恨意淹没,如魔咒般在他心中在他耳边一遍遍回响:“你必须恨他,他害死了你最爱的人,恨他,恨他,杀了他,杀了他……”
每逢此时踏仙君的双眼会变得一片血红,恨意在胸腔肆虐,嗜血的冲动喷薄而出。去杀了楚晚宁?可是心中为何一阵阵的钝痛,眼眶中也会充满泪水。
踏仙君强烈的内心的挣扎给他带来全身尤其是心脏凌迟般的剧痛。那剧痛如潮水般退去时,踏仙君内心极度狂燥如血液逆行,他渴望对楚晚宁的撕咬和征服,渴望楚晚宁的驯顺和臣服,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得到片刻安宁。
踏仙君告诉自己不杀掉楚晚宁,是因为要留着他,要恨他。
楚晚宁那样清正的人,脾气一向骏烈,眼晴里不揉沙子,怎么可能乖乖听话,尤其还是踏仙君这个乱七八糟的人说的乱七八糟的话。
踏仙君折辱楚晚宁,欺负楚晚宁,可劲儿毁楚晚宁,经年累月,已经成了他晦暗疯狂人生的一种习惯和恶趣味。
踏仙君对着楚晚宁,嘴里的言辞永远刻薄,手上的动作永远凶狠。
楚晚宁的字极正极清隽,字如其人,似乎都不属于凡间。
如今的他不再写字,只看看闲书打发时间,时间过得很慢,不知何时才是尽头。他早就烦了,却始终放不下他心中的牵绊,他只能这样熬着岁月,不能离开。
他记得那日心中苦闷,在紫藤花架下写几个字排解愁绪,却被墨燃幕天席地,肆意欺辱。
后来,他就不再写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记得当时他写“梦醒人间看微雨,江山还似旧温柔”,踏仙君看到了收入自己囊中,却不忘讥嘲他说:“骨头都软了,字倒是依旧挺秀”。
其实这不是写给踏仙君的,这是写给埋没在死生之巅旧时光里那个温暖炽热善良的少年墨燃的。
踏仙君早已不是墨燃,就算拿走了那十四个字,不是他的终究不是他的。
踏仙君对楚妃,极其矛盾,极其别扭。这让侍奉的人无所适从,楚妃既像打入冷宫的弃妃,又像盛宠不衰的宠妃。
跟着精神有些分裂的帝君做事情很难,好在渐渐地,死生之巅只要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帝君和他的楚妃之间,无论好歹,都没别人什么事儿,谁妄想插足,谁就是个笑柄。
可这帝君偏偏有个热衷宫斗的皇后,没认清楚自己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满足帝君恶心自家楚妃的恶趣味。她偏偏要像只鸡忌惮凤凰会抢了她那点鸡饲料一样,时不常想啄凤凰几下。
疯掉的帝君终于玩脱了线,他的楚妃,他的珍宝,他的凤凰真的死去了。帝君心里难受,皇后这只圈养的鸡就变成了炸鸡。
缘深遇君,缘浅误君。
一朵八苦长恨,凌迟了多少真情与真心,葬送了多少人间好景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