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裴温羽的嗓子带着沙哑,自带的禁欲气息在他有些撒娇的眼神下却没有一丝违和感,让人不禁想欺负。
裴允心里一阵酥麻。
她揉了揉裴温羽的头发,起身穿上鞋。
“今天想吃什么?”她的话语透露出无限藏不住的温柔。
裴温羽蹲下帮她系鞋带,然后思考了一下,笑着回答:“糖醋排骨,带桃花香的那种。”
“好。”
两人又一次默契的没再提起刚才的梦。
悄然间,相处方式慢慢变化了,连他们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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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她是个病人。
孤独千年,只为寻找一个消失的人。
一个人太久了,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了过去,看不见未来。
那时没有相机,只有用画板去描绘回忆。
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等待与寻找中度过,赋有希翼而又心生绝望。
她快忘了过去的御安国是什么样,她的爹娘和两个弟弟又是何模样……
她拼命拼凑着回忆里的过去,只是记忆越来越远,她无论如何都无法全部描绘。
两千年太久,久到万物更替。一出门,昰国没了踪迹,车水马龙,皆为陌生之人。
千百年来,每到在她当年自尽那天,她的祭日。
她会梦到他和别人在拜堂,成亲,洞房。
看着思念之人唯一的出现方式,就是在这种梦里,裴允不知所措。
梦里,他与她恩恩爱爱,成了佳话,他对她笑,宠她入怀;她对他撒娇,爱他入骨。
而她,仿佛从未出现在故事中,一个旁观者,一个悲痛欲绝的旁观者。
她唯一的弱点,便是他。
她渐渐觉得自己病了。
无端猜疑。她在想,或许新生于“留魂骷”是梦,梦才是真的。
而她,早已死去。
嫉妒成性。她恨梦里的新娘,屡次想在梦中杀她,一次又一次惊醒,自己却吐了血。
明明已经刺中了,为什么要醒,只要她死了,心魔就没了。
杀戮成瘾。她有时在留魂骷的冰棺旁看着棺内睡颜安稳的裴温郁,心里不禁会起异样的想法。
梦里,你和那人此般恩爱,好生嫉妒。
我爱你,或许死亡,才能让你成为我的唯一。
只要你不回来,你的肉身仍在,你便能和我永生。
永生,多么美好的词啊。
每天醒来是你,任我摆布,不会生气,不会逃跑,极好。
只是,你不会笑,不会说话,不会陪我玩闹,不能陪我练剑,舞文弄墨,也无法随我周游邻国。
她病了,她想他死,想他活。
身处于两个极端,一个悲观至极,一个恶狠至极。
两个极端的负面情绪时时刻刻影响着她。
辗转反侧,夜不成寐。
直到数年后,她寻到他的第四世——一条身带剧毒的蟒,身形有裴允两条纤细的腿一般大小,浑身金灿灿的。
遇到他的时候,他在觅食。
一个冷血动物,一个心病已久的冷血人类……不老不死还能算是人类吗?
两个冷血之物的相视,擦不出任何火花。
或许,这是唯一一条亲近人类的毒蟒。
他游着有两个成年男子长的身子,速度不慢,不显笨重。
他游过草丛,又游到裴允面前,嘴里小心得叼着一串草莓。
裴允哭笑不得。
哪有蟒这么蠢萌的。
多年支离破碎的理智被一条叼着草莓的巨蟒治愈如初。
因为太孤独,又不愿接触世间,她变得不可理喻,无法自控。
他的出现救了她,那个绝望至极,胡思乱想的她。
一切无端猜疑和嫉妒的负面阴霾消散。
黑雾散去,她透过指缝,看到了光。
她终于可以拖着疲惫的身躯,安稳得躺在他身侧睡去。
「他,是她的良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