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花楼老板刚从英国商人手上买回来一个唱片机,于是里面就开始日夜不分地播放着当红明星唱着的歌曲。一次两次还好,时间长了,在暧昧之余,反倒是更容易让人觉得昏昏欲睡。
原身会流行歌也会唱戏,但最拿手的还是苏淮小曲儿,软哝绵密的字从贝齿间溢出,不知道轻而易举地就能勾了多少人的魂。
姜言“小桃儿,我之前的琵琶呢?帮我找找。”
姜言喊住往后台去端茶倒水的丫头,伸手拢了下耳畔的碎发。
小桃回头,有些意外地开口:“如烟姐姐,这些事不是一向都不用你亲自……”
姜言“我今天想唱了,你给我拿便是。”
“好,那你等等。”
小桃应下,动作很快地从后台找到了姜言的琵琶。那还是一个江南富商送给她的,用了上好的桐木,只可惜自原身红了之后咖位不同,能见她的人少——就再也没碰过它。只能藏在柜底吃灰。
今天姜言决定把它拿出来,不过也是为了让夏念耳目一新罢了——她得让他知道,烟花楼里并非全都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妓,这里也有名满锦州的才女。
毕竟顾怜最吸引他的地方,也不过是自小熏陶出来的气质。都说文艺难分高低,但在姜言眼里,这就是她最大的杀器。
姜言“我有一段情呀,唱给那诸公听……诸公听来,静呀静静心呀……”
暂停了旋转播放的音乐,姜言抱着琵琶出现在舞台中央。聚光灯打在她的脸上,浓密的睫毛轻颤几下洒出一片好看的阴影。
听见台下的欢呼和惊叹,她露出了个羞涩的神情,指尖在琵琶上拨弄几下便开始弹奏,同时贴近了了话筒,柔和婉转的腔调缓缓流淌在空中。
“这是谁啊?长得这么好看,我觉得前两天参加大帅寿宴的三月小姐怕是没有这位漂亮。”坐在二楼雅座的是城里颇有名气的几家后生,大多仗着家里有钱就天天胡吃海喝,不过消息倒是灵通。
“她你不知道?如烟小姐啊,‘天上人间’的第一花魁,之前是唱戏的出身,后来这里改成了花楼,能跑的都跑了,但是听说她是个孤儿没地方去,再加上长得确实标致,就让老板留下了。”
“留下了?怕是强制的吧!如烟心气高得很,有好长一段时间都不肯出来接客,听她们说,脸差点被打坏了,从那以后才变得老老实实的。”
“不过谁要是有福气跟她共度春宵,那可是指望不来的好事!要是能跟她睡一晚上,第二天让我去死,我都愿意。”
“嘿你小子,就知道女人和票子,也难为你家老爷子了,征战多年怕是后继无人啊——”
“你说什么?玩笑开开也就算了,别扯我家事懂吗?你也说了,我有个好爹,自己拿捏着点,懂?”
“哎,他就是开玩笑,你跟他计较什么!”
“……是是是,我刚才确实失言了,我喝醉了脑袋不清醒,这样吧,满上一杯,三少我给您赔罪!”几人话不投机,气氛就显得有些尴尬,好在有中间人帮忙周旋,也没干出当中斗殴的事儿。
“得了,别喝了,看着就让人扫兴。听说今天晚上马大帅要来,还有夏家那位公子?”
“您说的是夏念吧?他随着马大帅出征立了大功,现在被总统封为了上将,意气风发得很呐——不过我听说他已经跟顾家的千金有了婚约啊,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你懂什么?男人有几个不偷腥的,顾家千金又怎样?玩起来还没有楼里的女人带劲,说娶她,最多也就是图个新鲜啦——”
“三少说的是,夏上将也是人,又是马大帅做东,他有的是理由去搪塞什么顾小姐。男人娶个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的吗?只怕是顾小姐多说几句还要成了妒妇呢。”
“哎,马大帅来了,你看,就在门口呢。”一个眼尖的瞧见下面有一大群人进来,赶紧喊话让剩下几个好奇心也挺旺盛的人伸长了脖子瞧。
几个披着虎皮斗篷的男人跨过门槛,硬牛皮做的军靴踏在地板上声音沉闷。走在当中的是一个眉眼粗犷的男人,看得出来年纪不小了,嘴里叼着雪茄烟,右眼到脸颊上有道骇人的刀疤。
跟在他身侧的是一个年岁尚小的青年,带着斯文的银框眼镜,穿着合体的黑色西服,面如冠玉,眉清目秀,透出一股干干净净的书生气,跟这里的大格局相比,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就好比钻石落入了满是沙砾的泥滩,一眼就能瞧到他的同时也会轻易被他的气质所吸引。只是对方抿着唇,明显是沉不住气的样子——还没有长成日后征战四方杀人不眨眼的大将。见了风月楼中那些衣着暴露的女人会不自然地闪开视线,但也没说拒绝之词。
系统在夏枳的脑海里发出一声嗤笑,顺势提醒她注意。
灵珠“诺,那就是夏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