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一家人其乐融融，叶淳风想起什么似的，私下里悄悄拿出一盒胭脂水粉，自桌下递给九婴。
“我瞧京城里的贵女们都爱抹这个，你瞧瞧这颜色喜不喜欢？不喜欢明日我再换个颜色。”
他声音很小，几乎是贴在小姑娘耳边说的。
九婴依言打开小盒子，里头的胭脂颜色艳丽，粉质细腻，仅衬着她白生生的手腕就已经很好看。
“喜欢，谢谢哥！”九婴微微仰头看他，笑容很甜，很真挚。
叶淳风趁机摸了摸她的头，也笑道：“跟哥哥还客气什么。”
一旁被迫围观全程的叶长歌却有些尴尬。
她安慰自己：
三妹妹刚回来，什么胭脂水粉珠钗佩环还都未来得及添置，而自己已经多到用不过来，所以兄长才——
才没有带上她的那份儿。
虽如此，叶长歌心中仍觉酸涩，兄长待她，终究还是不同于往日那般亲密无间了。
她默默将那酸涩同口中饭食一同咽下。
三妹妹受了那么多苦，就算大家都偏爱她也无可厚非，自己作为姐姐，要体谅。
这样想着，叶长歌心里才好受了许多。她给九婴夹了一筷子鱼腹肉，语气温和：
“三妹妹这般瘦，该多吃一些，补补身子。”
九婴身子一颤，转过头来对她笑：“谢谢二姐姐。”
只不过那笑容，好似硬扯着嘴角，怎么看怎么勉强。
徐佩佩看在眼里，微微皱眉，到底没说什么。
当晚，九婴被唤去了徐佩佩房里。
“阿萤，你跟娘说，是不是对你二姐姐有什么意见？”徐佩佩审视着眼前的女儿。
九婴低头不看她，动了动唇，半晌才鼓足勇气说：“我不喜欢二姐姐。”
此言一出，徐佩佩的脸便沉了下来。小女儿在外流落多年，果然还是沾染上了村妇小肚鸡肠的脾性。
她不禁有些失望，可又没法子责怪，毕竟当初将人弄丢是自己的过失。
徐佩佩心里下了给女儿请教养嬷嬷的决定，便恹恹将人打发走了。
……不欢而散。
路上，玉棠自牡丹花丛里钻出来，雪白的毛发微微凌乱。
九婴十分自然地弯身，将它抱进怀里，一路无话。
那日之后，或许是叶长歌觉察到了她的抗拒，很少再出现在她面前。
除了每日晚饭的时辰。
徐佩佩见二女儿如此乖巧，心中更是不忍，在长歌轩里宿了两晚，也不知说了多少体己话。
相比之下，长萤居着实有些惨淡。
为了叫幺女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徐佩佩刻意冷落了她几天，说话时嘴里都冒冷气。
叶尽忠和叶淳风一个上朝一个当差，鲜少有在家的时候，却也发现了饭桌上的古怪气氛，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唯老爷子气得不行，私下里连连道儿媳没脑子。
“她脑袋里装得都是些什么？浆糊吗！”
连他这个半截身子埋进黄土里的老东西都能想通透的事儿，她作为亲娘，怎么就看不明白？
九婴花费了好些功夫，才将他的情绪安抚好，回到长萤居，叫玉棠给她放电影看。
玉棠不忿，默默在叶淳风送来的那把黄梨木塌上磨爪子。
许久，见九婴仍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终于再沉不住气：“宿主，要不咱还是服个软吧。”
“服什么软？向谁服软？”九婴嗤地一笑，眉眼间掠过点点讥讽。
“是叶长萤不该恨？亦或是她不配恨？”
她话说得刺耳，叫玉棠有些担忧，又苦口婆心道：“宿主啊……”
九婴目光瞥过来，对着玉棠毛茸茸的躯体反复打量，叫他不禁浑身一凉，不着痕迹往后蹭了一下下。
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被色魔看光了的错觉。
半晌，九婴才说：“你不是只共猫吗？怎么跟老妈子似的啰嗦。”
玉棠闻言当即炸了，“我不是猫，是虎！神兽白虎！”
言语之间，丝毫不曾对九婴说他像老妈子作任何反应。
可见，有些人——有些虎的属性，生下来就注定了。
没法子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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