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真的好疼。
我是谁?
我是药谷的药人。
每天我要喝掉数也数不清的药。
因为有太多人中的毒不止一种,解药中有许多相生相克的药材,直接服用会有副作用,于是有了药人的存在,有了我们的存在。
其实也没有多少人把我们当人看。
我很难说我活着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不死,为了报仇,还是为了其他什么?
我烦了,我讨厌这种任人宰割的生活,这不是生活,这是活着。
对他们来说我不过是一条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工具。
我活得连一条狗都不如,但我活着就是别人的一条狗。
如今的药谷还算是名门正派,至少“大家”都是这么认为的。
名门正派,呵。
好想撕开他们伪善的皮,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如果这也是梦,让我也做做。
但一切的前提是我要变强,变得很强很强。
我不会要他们的施舍,无论是委曲求全还是阿谀奉承,那都是依附于别人而生。
经过深思熟虑,我去找了少谷主,谷里唯一有人性的人。
我道明了来意,沉默了半晌,他说:"可以,不过,你可想清楚了。"
“ 想清楚了,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自己想的是什么。战战兢兢的活了这么久,我都不认识自己了。我想让自己有点血性至少有自保的能力不至于任人宰割。"
“……你可能会死。"
"解脱了也好啊,我这样,算是活着吗?"
……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蛊虫,说它是蛊,它也不全是蛊,它是蛊和灵力的结合体。
那时候的我并不清楚它的威力,也不知道,它其实储存有一百种强妖的妖力。
是种,不是只哦。
你品,你细品。
当时的我也不知道的是,我体内的血脉起了多大的作用。
我最痛恨的生来注定的东西,却起了最关键的作用,好讽刺。
于是,我开始了等待,可似乎,并没有什么不一样。
……
这是我这个月第三次被取心头血了,再取下去我要死了。
只可惜,没有人问我疼不疼。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之前的我总是喜欢哭了。
因为,当你被别人关心的时候,你才会发现,你所有的坚强,都是装出来的。
我只看到了漫天的红色。
疼吗?
不疼的,我告诉自己。
我连昏迷的资格都没有,因为似乎…那样就没有药效了。
他们看我昏昏沉沉的样子,时不时踹上一两脚以让我保持清醒。
“别打了,不累吗。"
他们瞬间噤声停下动作,唯唯诺诺,看起来倒是滑稽的很。
恃强凌弱的家伙,最恶心了啊。
“行了行了,再打下去人都要死了,十年的药人没几个,谷主要是怪罪下来你们也讨不了什么好。”
好厉害,她救了我,却不开罪旁人,给了彼此一个台阶下,却又不留下话柄。
药谷里什么时候有了这号人物?
那几个家伙连滚带爬的跑了。
有这么可怕吗?
她弯下腰,把双手伸向我,好像要扶我起来:“没事了。"
她的声音如和煦春风,温柔暖心。
我愣住了。不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善意,而是因为,我已经忘记了,被人关心的感觉。
她和少谷主不一样。
少谷主是我所见药谷中唯一一个有人性的人,但我也清楚他并不是一个好人。
他不会无缘无故对一个人好,但他也不会无缘无故加害于人。
正如人们都会喜欢那些对自己好且没有威胁的人,因为我曾在他受伤的时候过问过一两句,所以他会帮我,但也仅仅是帮我而已。
我给了我仅仅能给的东西,他也给了我最需要的东西。
关心和温暖,在这药谷之中,已经是奢侈品了。
我会关心他的伤势是否恶化,他也会帮我应对一些生存问题。
仅此而已。
……
她摇了摇发愣的我,确认我是否还醒着。
我回神,看向她。
她叹了口气,说"你明明很有实力,为什么要隐藏呢,你不隐藏的话,他们就不会继续欺负你了啊。"
被发现了啊。
“可是我现在还没有自保的能力,现在忍不住,以后就会丧命,我又不傻。”
“可是...”
“放心,王八总有当够的时候,兴许我没几天就想通了呢。”
我奇怪她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对我好,但我也感激她没有漠视,没有见死不救。
所以,让我帮帮她吧。
“你不是普通人吧?”
“为什么这么说?”
“直觉。在药谷这种不正常的地方出现的正常人往往是最不正常的。你救我,说明你不了解这里的‘规则’,你知道我是十年药人,说明你之前来过药谷且见过我,但我没有见过你,可能是因为之前我受罚的时候你曾亲眼见过,而我不曾注意。你有足够的实力才能查清我一个小小药人的底细,而这八成是谷主的功劳,所以你不是普通人。”
“……”
“药谷里的都是怪物,就算你非富即贵到了药谷也得小心些。我感谢你救我,但我也清楚是我让他们难堪将来我也讨不到什么好,而你人生地不熟为了如我一样不相干的人得罪那一群老怪物,不论你和谷主有什么关系也没用。”
她沉默了。
我知道她聪明,但人只聪明是不够的,人还要动脑子。
她不知道,药谷之所以称之为药谷,是因为其中的一草一木皆可入药,而这一切,得亏了那一群老不死的。
得罪了他们,会被喂蛊虫的,管你是谁。
他们,是整个药谷的‘规则’。
“规则”,自然是不能随意触碰的。
除非,你有这个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