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遇（二）

程洛桓点点头，只觉得这个少年好像刚喝了酒，声音清亮，脸色微驼，有些迷迷糊糊的。

他和江熄一块走进员工工作室，刚刚的工作人员在外面等着，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生怕再把今天过生日的小少爷惹生气了。

程洛桓正要把湿透了的衬衫脱下来，余光发现江熄还在傻乎乎地盯着他看。

他就没动，也直直地盯回去。

江熄晕晕乎乎的，跟他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才拍拍自己的脑袋，把自己扭到另一边去：“不好意思。”

他困得看不清服务生的样子，匆匆一瞥的时候觉得长得很帅很有气质，尤其是那双眼睛，像墨一样黑，又像珍珠一样亮。

他看自己的时候，眼里是散落的光，但是看起来很落寞。

江熄听着身后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屁股坐在凳子上，脑袋在上面一点一点的。

“好了。”服务生的声音低沉又好听，但还带着一股少年气。

江熄又乖乖转回去，发现他搬了个凳子坐在自己对面，他问你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我今天也过生日，我的生日愿望是今天所有人都要和我一样开心。”江熄满脸自豪，脸上带着两坨奇怪的红晕：“所以如果有人被欺负了，我的生日愿望就不能实现了。”

程洛桓觉得好笑，有钱人的生日愿望都是这样无趣且没有意义吗？

他们拥有太多美好的东西了，发现自己已经什么都有了，那就大发慈悲地帮帮那些剩下的可怜人吧。实际上他们能做什么？不过是看你可怜对你的施舍罢了。

就像这个生日愿望一样，听起来高高在上，实际上就是白日做梦，可笑得很。

“那你多少岁了？”他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觉得江熄愣头愣脑的样子还有些好玩。

“十，十六。”江熄的脑袋又慢慢垂下去，他嘟着嘴：“说到这个我就来气，我妈非说要庆祝我可以承担刑事责任了，然后把一堆人喊过来给我过生日。那感觉就像一堆人拿着酒杯祝贺我终于可以进监狱了。”

程洛桓乐了，他觉得面前这个精致的小少爷确实傻得可爱。

他抬头看了看时间，发现已经十一点了，该回去陪弟弟休息了，而且第二天还要去学校上课。他正想跟江熄说我送你上去，就看见他直直地栽进自己怀里，小脑袋看起来毛茸茸的。

他收起自己想摸摸那颗刺猬头的想法，轻轻把他扶起来，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打开门发现袁姐站在门外，他冲她点点头，扶着江熄往前走。

“小程，你一会赶快回去吧，我让保安扣着那堆人呢，你不用担心他们今天找你麻烦。”袁姐在后面轻声说。

发生这样的事她也没办法，干这一行的就是这样，顾客不高兴，朝他们撒火，自己也只能受着。这次是因为江熄来了，上司问起来可以拿他当挡箭牌，不然平时发生这种事，谁敢真的喊保安。

“但是……”她看着程洛桓往前走，又默默开口。

“我明白，一会您把工资给我结一下吧。”程洛桓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这家肯定是不会再留他了。可他天生就是个要强的人，让他低头对侮辱他的人道歉，他真的做不到。

而且就算一直呆在这里，这些人也绝对会来找他的麻烦。

他回头冲袁姐点了点头，道了声谢。如果江熄不来，他顶多是被人打一顿，成为周围人的笑柄，第二天继续上班。可是他很感谢他来了，因为尊严是程洛桓觉得最重要的东西。

“生日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他低头看看江熄，笑了笑：“但是谢谢你的生日愿望。”

他第一次觉得这愿望还挺好的，跟正软绵绵地倚着他的人一样傻得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