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背上行囊,拖着行李去了离家三千里外的四川省,我快乐的坐上火车,那个时候我如初次解开绳索的自由者,觉得有说不出来的新奇和兴奋。
离开家乡后的第二天,火车到站了,我下了火车,便与母亲两世两隔。后来,我再也没有敢回过我的家乡,刚开始那几年我觉得不回去,可以暂时不用接受一切,就可以不知道所有不想知道的一切,或许这样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发生。我一直守着我的秘密和回不去的痛苦,踽踽独行在外乡的奔波里,想用思念耗尽思念,想用自责耗尽悔恨,想用痛苦耗尽遗憾,想用时间抹平那回不去的悲伤。后来,我一直用痛苦与无能的理由想解脱没有边界的悔恨。
再后来的几年,我把悲伤做为冠冕堂皇忘记的借口,用麻木当做忘却的理由,有时候焦虑和痛苦让我如坐针毡。即便如此我也没有说服过自己一次要回去,也没有鼓起一次回到故乡的勇气。我还是觉得我不想知道的事实是一场梦,那是个故事,那是我在电视剧和电影里看到的属于别人的故事。我觉得我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醒了,所有的事情就都没有发生过,我又像往常一样回到家乡,回到家中的旧庭院,看到母亲在庭院里提水,洗衣,做饭…
再后来的几年,有时候我常常对自己说曾经发生的事都是假的,或许可能从来没有发生过。我无数次记得我母亲在梦里一直对我说她还在家乡等我回家。
最近的几年,我常常思念家乡黄河大堤两边通向远方的泡桐树荫,母亲牵着我的手,走在桐荫道路里,对我讲着我小时候在屋檐下接麦子的事。我时常思念惠济河长长的河岸边一望无际的绿色麦田,母亲在麦田里除草时,给在地边捡练枣子的我买了一个冰棍,我边吃冰棍边把练枣子用手堆了一堆。我有时候思念黄色的河水里,在风中波动的芦苇荡,母亲用手摘一把小棒槌捆在一起,笑着递给我,还把棒槌的毛吹向我的脸情景。最近我又开始日日思念庭前的花坛,夜夜想到庭后的大柳树…
昨日梦中见到庭中的花坛四周坍塌大半,花坛上的水泥面片片剥落,露出的红色砖头,碎裂了的,掉落了的,一片坍塌颓废。庭前的无花果树,枝条杂乱伸出花坛,杂乱的枝叶孤落坛边,母亲正用手摘下来一颗绿色泛粉的果子,她把无花果递到我手里,笑着对我说,让我品尝下。我接着无花果看到果子的底部摘下的痕迹处冒着乳白色的浓汁,我笑着接过来,想要品尝,梦却醒了。
梦醒了,我看着黑漆漆四周,晃荡的窗帘随风轻慢的飘动。床前的电视,漆黑静默。才发现自己逃避了十五年。十五年来,再回首飘若浮萍,再回首岁月依旧,再回首恍若一梦,再回首哽咽在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