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年咽下馄饨，正要付钱时又听见沈七来了句：“三儿吃了两碗。”
见孟三要哭的样子，他纠正道：“哦，有一碗全掉地上了，不算他吃的。”
孟三：“……”
陆知年：“……”
他看了眼沈七，又看了眼恨不得缩到桌底去的孟三，直接把手里的钱全给了老板。
“别找了，就当是下次的。”陆知年常来这吃饭，知道老板为人正直，馄饨上不作假，收钱上也不含糊，该怎么就怎么，所以话说得直接。
老板应着：“好勒。”
付了钱，陆知年吃着馄饨，说：“我还以为七爷会拒绝呢。”
沈七笑笑：“陆长官盛情难却。”
陆知年：“……”谁能够告诉他是不是错觉，为什么他在沈七脸上看到了冷笑？
陆知年又看了一眼孟三，而后艰难的咽下馄饨，忽然有些同情孟三了。
快吃完的时候，他忽然说：“七爷常来这儿吃饭吗？”
沈七摇摇头：“偶尔。”
陆知年若有所思的笑了。
哪是偶尔啊，夏憬瑜若是听见了这话定然嘲笑，他分明是日日都来。
军区跟梨园在同一个方向，两人同行。
小孩子到底是小孩子，走在路上眼珠子都粘路边摊上了。
沈七停下问孟三：“要吃吗？”
孟三看了看糖人，又瞧了瞧沈七，纠结了半天终于还是犹犹豫豫地点了点头。
沈七说：“喜欢哪个？”
孟三指着那个大蝴蝶。
沈七拿给孟三时，听见陆知年说：“七爷喜欢这玩意儿吗？”
沈七说：“小孩子的玩意儿。”
陆知年笑着付着钱对摊主说：“给我画一个雁。”
摊主问：“燕子？”
“不是，”陆知年说，“是秋天的雁。”
不一会儿，摊主就画好了。那大雁栩栩如生，张开翅膀，呈出欲飞的模样。
陆知年接过来，递到了沈七面前，“七爷，给你。”
沈七的目光从雁上移到了陆知年脸上，眼底波涛暗涌。他接过来，笑道：“怎么画这玩意儿？”
陆知年说：“就觉得七爷应该会喜欢。”
沈七笑着咬了一口，甜甜的蜜味在舌尖化开，浓得有些发苦。
很久之前是挺喜欢的，现在……不喜欢了。
糖人于他而言，早已不是甜了，留在齿间的是苦涩。
沈七看向摊主在做的别的糖人，低低地笑了，声音里挟着浅淡的嘲讽：“原来糖人是这么做的呀。”
原来糖人是这么做的啊。
即使隔了这么多年，他还是能听见那天糖人落到地上碎裂的声音，那声音清脆得绝望。
陆知年察觉到沈七的异样，出声道：“七爷？”
沈七瞬间敛了情绪，浅笑着道：“很甜。”
陆知年本想问些什么的，但最终岔开了话题。
两人一路闲聊到梨园，临别时陆知年说他下午过来，沈七应着好。
孟三的手没什么大碍，但沈七还是叮嘱了他做事小心些。许是想着这孩子在梨园无依无靠，沈七又让他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自己。
沈七说这话的时候，夏憬瑜正巧路过，他冷笑似的说了句：“七爷可真是个大好人。”
沈七瞥了他一眼，有些想揍人。
上午一晃就过去了，沈七吃了午饭就回去补觉去了。这一觉一直睡到孟三来敲门。
听着孟三结结巴巴、细声细气的声音，沈七头疼得望天。
谁这么不长眼睛让孟三来叫他？！
还能有谁，除了夏憬瑜那货还能有谁？！
沈七抹了把脸，起床去开门。
沈七说：“走吧。”
沈七三步一顿，五步一停，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蹲下身看着孟三，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温和：“你平时结巴吗？”
孟三说：“不……结巴……”
沈七：“……那为什么跟我说话就结巴了？”
孟三说：“因……因为……七爷……看起来……很……吓人……”
沈七觉得自个儿的脾气真的是越来越好了，愣是听着孟三把九个字磕巴完了。
沈七看了他片刻，认真道：“其实我不吓人的。”
孟三说：“……嗯……”
沈七：“……”如果你不抖的话，这个嗯字听起来会更有说服力的。
沈七还想为他很吓人这话辩解一下的，但见着孟三越抖越厉害的样子，他只好语重心长地提醒孟三：“三儿啊，你这样子是没法唱戏的。”
孟三又要哭了。
到了后台，夏憬瑜见着孟三眼泪要掉下来的可怜样儿，惊讶道：“三儿你咋又哭了？”
话还没落，孟三的眼泪哗的一下就滚了出来。
夏憬瑜：“……”你可真配合。
沈七冷笑着走了。
瞧着沈七走远了，夏憬瑜一边蹲下一边说：“行了行了，走远了。”
孟三抹了把眼泪，面无表情的说：“哦。”
夏憬瑜震惊：“……你变脸咋这么快？”他说：“不是让你去叫他起床吗？你怎么又哭了？”
孟三皱着眉，不开心道：“七爷……说……我这……样……没法儿……唱戏……”
夏憬瑜叹了声气，正经道：“我也觉得你这样没法儿唱戏。”
孟三瞬间止住的眼泪又瞬间涌了出来。
夏憬瑜皱了皱眉，语气有些烦躁，“别哭，我可没沈七那么好的耐心。”
瞬间止泪的孟三：“哦。”
夏憬瑜：“……”孩子，隔壁变脸的特别需要你。
“三儿啊，”夏憬瑜说：“你要真想学戏就先把话给说清楚，成吗？”
“我想跟……跟七……七爷……学。”孟三说。
夏憬瑜说：“你要把话说清楚了，他准教你。”
听见这话，孟三眼里都冒星星了，“真……的？”
夏憬瑜捏了捏孟三的小脸，“我还骗你不成？”
孟三说：“夏……老板……”
夏憬瑜压着烦听着孟三说完，听完之后他一巴掌拍在了孟三后脑勺上，虽然不重，但也不轻。然后皮笑肉不笑头也不回的走了。
什么叫做“夏老板，你经常骗我的”？！他真是脑子被门夹了才会听孟三这小屁孩讲话！
气死他了。
孟三：“……”
这头沈七在勾着眉，余光也是瞥见刚才那一幕，瞧着夏憬瑜过来就顺口说：“你别没事就拍孟三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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