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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First:那既是海底,也是深渊

阴阳怪气:愿,歌声不息

2018年10月28日

深夜23:56。

上海的某个13层的出租楼天台上,一个女生在高台上架好的手机,一边连着充电宝充电,一边打开了B站直播。

与此同时,B站184号直播间里。

【来了来了】

【唱什么啊?】

【今天怎么突然直播了】

【这是天台吗?】

【好黑啊,看不清楚】

【是不是要露脸了(激动)】

【气氛有点诡异】

【是要唱什么特殊的歌吗?】

随着手机手电筒的打开,画面一闪,终于亮了起来。

这个女生面容冷清,天生丽质。皮肤看起来很好,又不像是用过什么化妆品或者是护肤品的样子。

她身上穿的衣服也并不是什么名牌,加起来还不到500块钱,而且还都是去年和前年的清仓打折款。

就连手机和充电宝也是二手的。

用普通的黑皮筋简单地扎了一个单马尾,身上很干净,没有任何的装饰,手上没有小皮筋,头上也没有小发卡。

地上躺着一把吉他,从上面的划痕就可以看出来,它已经被用了很多年了。

甚至还有几个缺口。

她抬起手夹好衣领上的麦,弯下腰拾起吉他。

【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啊】

【要来了吗?】

【我突然发现这里好眼熟啊】

【上面的好好看看,说不定就是你家附近】

【都安静都安静】

直播间里的观众现在都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只见她把食指轻轻放在嘴唇上,对着手机做出噤声的姿势。

弹幕仿佛被清了一样,一下子少了很多。

她一旦做了这个姿势,就是说明要开始唱了。

手起,音出。

破旧的吉他响起空灵的前奏。

洛樱雨散落的月光穿过了云

与往常不一样,冰冷的声音似乎能贯穿人心。

洛樱雨躲着人群

洛樱雨铺成大海的鳞

#洛樱雨海浪打湿白裙

#洛樱雨试图推你回去

#洛樱雨海浪清洗血迹

#洛樱雨妄想温暖你

#洛樱雨往海的深处听

#洛樱雨谁的哀鸣在指引

#洛樱雨灵魂没入寂静

#洛樱雨无人将你吵醒

她哭了。

泪水划过面庞,滴在吉他上、手上、衣服上、地上。

#洛樱雨你喜欢海风咸咸的气息(低沉)

#洛樱雨踩着湿湿的沙砾

#洛樱雨你说人们的骨灰应该撒进海里(咬牙切齿)

#洛樱雨你问我死后会去哪里(同情)

#洛樱雨有没有人爱你

#洛樱雨世界能否不再……(恳求)

洛樱雨总爱对凉薄的人扯着笑脸(苦笑)

洛樱雨岸上人们脸上都挂着无关

洛樱雨人间毫无留恋

洛樱雨一切散为烟

她哭了,却又同时放声大笑着,像一个疯子。

但她疯没疯只有她自己知道。

【别哭啊主播!别哭别哭】

【感觉大事不妙】

【刚才那个说这地方眼熟的人呢,快去!】

【才找到地方,我正在赶过去了!】

一个陌生人正在为了她而狂奔在上海无人的街道上。

他手中的手机正放着直播,原本插在上面耳机也不知道掉在哪段路上了。

吉他发出的伴奏变得有些急促。

#洛樱雨散落的月光穿过了云

#洛樱雨躲着人群

#洛樱雨溜进海底

#洛樱雨海浪清洗血迹

#洛樱雨妄想温暖你

#洛樱雨灵魂没入寂静

#洛樱雨无人将你吵醒

#洛樱雨…………

洛樱雨总爱对凉薄的人扯着笑脸

洛樱雨岸上人们脸上都挂着无关

洛樱雨人间毫无留恋

洛樱雨一切散为烟

一个一米七多一点的青涩大学生的身影,猝不及防闯进了直播画面。

是的,那个好心的陌生人来了,来到了她面前。

但是她没有理会,反而走到了天台边。

像刚才一样,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吉他发出的急促的伴奏也渐渐变得舒缓起来。

#洛樱雨来不及,来不及

#洛樱雨你曾笑着哭泣

#洛樱雨来不及,来不及……

#洛樱雨你颤抖的手臂

#洛樱雨来不及

#洛樱雨来不及

#洛樱雨无人将你打捞起

#洛樱雨来不及

#洛樱雨来不及

#洛樱雨你明明讨厌窒息……

她轻轻解下那根普通的黑色皮筋,任由黑色长发垂落。

拿下衣领上的廉价麦克风,抱紧怀里的吉他,她身后的小巷是那么像深渊。

不,与其说它像,还不如说那就是深渊。

23:59:57

23:59:58

23:59:59

2018年10月29日0:00:00

今天……本该是她的19岁生日……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

余音绕梁音还在,人却又去往何方。

若还有机会,别人问她义无反顾地往身后倒去的时候,她会回答:永不后悔。

天台上,只剩下还在直播的手机,和那个呆呆站在原地的,看着手中黑色皮筋的大学生。

没有人知道,他其实,叫张秋实。

也没有人知道,这个世界上……是多了一个自杀的人呢?还是……少了一个自杀的人呢?

“人的欲望会随年龄增长,小时候从三级台阶一跃而下就能得到快乐,而长大了需要从十三楼。”

泪水划过面庞,滴在吉他上、手上、衣服上、地上,还有……

他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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