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吱吱吱~~~”
紧接着,一种好像是扫帚摩擦地面,又像是树叶扶桑泥土的声音,慢慢从天花板上传出来。
随着这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王琪也没有了刚才的脾气,挺起来的胸膛又不争气地佝偻了回去。
“我……我只是开个玩笑,其实跑跑楼梯挺好的。”
他浑身止不住冒冷汗,才打算决一死战的勇气,又瞬间被席卷而来的恐惧浇灭了。
他还是做不到。
又或者说,他小时候的经历让他对鬼怪这东西有种特别的畏惧感……
那时候,小王琪刚六岁,还没搬到城市里住。
这天傍晚,正值新春,烟花爆竹在夜空中绽放着美丽的花朵,小王琪跟着父母一起去婆婆家拜年。
小王琪本来是牵着邓桂花手的,但脚下的大块青石似乎比较有吸引力。
于是他开心地松开妈妈的手,小脚一蹦一跳,从这块跳到那块,有时候多跳一块,还很以此为傲,乐此不疲。
由于农村的路大多是用青石与碎土铺建的,并且同一个村子的亲戚通常都不会离得太远,所以王琪他父母就放任他慢慢跳石头过来,自己则先一步走去打鞭炮拜年了。
一开始王琪也没怎么介意,毕竟还有二十多块石头就能跳到婆婆家,一路跳过去反而更加有趣。
啪啦啪啦啪啦……!
一阵鞭炮声响起,浓烟散去过后,等王琪再抬头看前面时,婆婆家却突然离自己更远了。
王琪感到有一些奇怪,但也没细想,只是立刻放弃了跳石头的想法,撒开脚丫子就往婆婆那边跑。
就在这时,一个奇怪的声音突然幽幽地叫了他一声。
“琪琪~”
这声音离得比较远,是个较为阴沉的女低音,而且还拖有一丝微微的颤音。
“啊?谁在叫我呀?”王琪冷不丁停下脚步,好奇地回头观望了一眼。
此刻。
鞭炮声停止,月亮冷冷的挂在高空,世界仿佛像是睡着了似的。
因为王琪是小孩,所以他并没用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劲,只是调皮地对身后做了个鬼脸,又继续回过头,蹦蹦跳跳向前跑了去。
“琪琪~~”
身后的声音再度响起,只是这次却像是在他耳边说的一样。
王琪气呼呼地回头叉腰道:“谁呀?别以为躲起来我就找不到你!再吓我我就回家去告诉我妈妈啦!”
夜里的村道只能在月光的照耀下勉强看到路面,一阵冷风刮来,把王琪冻得打了个哆嗦。
见没人回答自己,王琪疑惑地挠了挠后脑勺。
刚转身。
一个身穿短袖筒靴的大妈就出现在了他眼前。
“啊!于婶婶,你吓死我啦!”王琪被惊得人都跳了一下。
于婶婶的筒靴上沾满了泥土,红色衣服上也沾染着大片黄渍,看上去双目无神,刚从地里回来的样子。
“琪琪~我家锅炉快烧坏了,你记得帮婶婶去看一下啊~”
“婶婶自己去不就好啦?为什么要我去看?”
“因为……”
话说到这,王琪肩膀被什么重重地拍了一下。
“崽崽?你站在这里干嘛啊?”邓桂花微笑着弯腰看着他。
“我在和我于婶说话啊。”
王琪虎头虎脑地对她呲一呲牙,再回过头去,眼前却什么都没有了。
“诶?我于婶婶呢?”
“别瞎说!”
邓桂花赶紧把他护在怀里,左右扫视了一眼村道,叹口气继续道:“你个傻崽崽!你于婶好几天前就失踪了,你上哪看她去?”
“不对啊妈妈!刚才明明于婶就在我的面前,还让我去帮她看看她家锅炉呢!”
听完他的说辞,邓桂花感觉他不像是在撒谎,于是第二天就把这事告诉了当地派出所。
长大后王琪才得知,原来是于婶的丈夫中彩票后为了离婚,把不肯离婚的于婶残忍杀害,再报警说她失踪。
警方推开于婶家的门,就看到了死在床上的于婶丈夫,和另一名看上去模样年轻的漂亮女人。而于婶的尸体,就被砌在新建好的锅炉灶下面,并且已经开始发臭膨胀,有一点“巨人观”的现象了。
至于那张中奖的彩票,无论怎么找都没找到,仿佛它自己不翼而飞了一般,自始至终也没有人去兑换过的记录。
从这件事后,王琪就对灵异类事件特别敏感,因为他回想起来才发现,其实那天于婶身上穿的,根本不是件红衣服,而是件被鲜血染红的黄衣服……
鬼物是可以取人性命的,且手段极其残忍。
…
现在。
可能这件事听上去没什么稀奇,但对当时年幼的王琪,却留下了一道永远无法抹去的心灵阴影。
他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绝不能被恐惧打败!
他可是要成为驭灵使的男人!要是连点普通鬼物都面对不了,还谈什么摆渡怨灵!
常言道。
人们往往会害怕一些自己未知的事物。
所以,战胜恐惧的最好办法就是面对恐惧!
想到这,王琪又再度打起精神,咬牙抬头看了天花板一眼。
只见。
天花板早已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黑发丝,一名脖子弯曲成九十度,手脚扭曲成反人类姿势的红衣女子,正扒在头顶的楼梯背面,伸着脖子,慢慢向他探来。
“啊!!!还是不行啊!”
王琪吓得大叫一声,干脆往前一窜,死死蜷缩在了楼梯拐角处。
他都快吓哭了。
他将头使劲埋入膝盖中,再没勇气去睁眼看四周,也再没有勇气去观察那个红衣女子。
不知这样待了多久,那个看上去畸形怪状,双眼只有血淋淋窟窿的女子,却并没有再对他做些什么事情。
四周除去静谧到只能听到自己呼吸心跳的死寂外,就只剩下了无穷无尽的黑暗还依旧不离不弃地伴随在他身边。
正当他以为一切都已经结束时,他后背又渐渐传来一股奇怪的温热,引得他实在忍不住自己,悄悄眯起了点眼睛。
下一秒,他便看到自己周边早已全是鲜红血液!
凄凉的血液从墙壁上流下来,把他的棉袄校服都染成了血红色。
地面也早就全被淌成了一道道不规则的抽象血画,就像一双双朝他伸出来的双手一般,逼真而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