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的空亏2

两人抬起头看着杨景余，没有说话，用沉默示意着她接着说下去。

杨景余是在前年下半年，账目开始有亏空的三个月后的四个月突然有了几笔大额进账。

她伸手在账目上翻出证据，自顾自的往下说。

杨景余约莫都是六七百银两。

入账的部分也都是由小面值的金额堆起来的，只是因为突如其来的涨幅，让杨景余注意到了单项收入和其他月份的太不一样了，就拿出来算了算。

当时的梁子研其实也注意到了入账与往常有所不同，还随口问了两句，但是赤水寨每月收入本来就不是固定的，老总管随意搪塞了几句倒也糊弄了过去。

注意到梁子研越来越差的脸色，牧大洪赶忙宽慰道：

牧大洪兴许、兴许真的是那几个字营收好呢！

——虽然他也对这番解释心存疑惑。

杨景余啊，对对对！仅仅是反常而已，倒也不一定真是有问题！买卖嘛，偶尔赚的多些也正常。

被牧大洪扯了扯袖子挤眉弄眼的暗示了一通，杨景余也反应了过来，赶紧说上几句漂亮话。

梁子研闭上眼睛，右手支在桌子上揉了揉眉心，半天才努力保持平静的说出一句：

梁子研可有办法查到这笔钱去哪了？

牧大洪这…

老总管德高望重，几乎账房所有人都是他亲手带出来的学生。以前他在的时候，账房里每月最后的总账都是老总管一手包办的，他们也就做做每天的账目，最后还都是要过一遍老总管的手。现在老总管不在了，账房上下确实无人能答得上来钱都去哪了。

关于这点，梁子研其实心里是清楚的。

本着用人不疑的原则，无论医馆还是账房或是炊事房等等，所有的部门他都是有个管理的大纲，但是具体运营都交由各处的总管自己安排，如果没什么大问题，他也不过多干涉。何况那还是他无比信赖的山寨里的老人呢？

杨景余看着面前气压极低的两个人，一个扶额沉思，一个双手抱着算盘低头不语，气氛十分凝重。要不要…自告奋勇试一试呢？犹豫再三，她才慢慢的把手举了起来。

杨景余要不…交给我吧？

梁子研你？

牧大洪你？

梁子研和牧大洪齐刷刷的看向杨景余，对于这个提议抱有怀疑。

杨景余对…不过，可能还需要分点儿人手…

牧大洪不置可否的低下头，他倒不是质疑杨景余的能力，但是这陈年旧账，纵然是他这个在账房待了这么久的老骨头也难说该从何查起，这个新来的小丫头能行吗？

梁子研摇摇头，他不想让杨景余冒这个险。

梁子研虽说你记账的本事的确无人能及，但是这事情牵扯到的可不是你一个人能解决的。

杨景余所以我才需要人手呀！

她本来就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交好的人十个手指头都数得过来。其他人大多只是打过照面，更多的可能连面都没见过。交给这个大家没怎么见过的新面孔、赤水寨里的透明人，那才是风险低的上策呢。

杨景余牧大哥，这么多亏空的事儿，知道的人多吗？

牧大洪不多不多，连咱们院子里的人，都没几个知道的。

对外封锁消息稍稍查账，这本来也是梁子研的意思。牧大洪吩咐账房的大家做事，也只是说被自己师兄做假账一事吓到了，心有余悸，所有想把之前的账也查一查而已。

大伙发现两年内的账都有些纰漏时，他就下令让人口风严一点儿别往外说了——美其名曰是想内部解决，不想带着账房的众人一起挨罚。

杨景余那就对了嘛。

杨景余舒展了眉头，朝两人微微一笑。

杨景余就是因为寨子里的大家都还不知道这件事，所以让我来办才最合适不过了。

接着，她絮絮叨叨的分析了一通什么让寨子里大家都熟识的人去查证可能打草惊蛇，又或者万一所托非人他帮着窃贼打掩护，等等等等，把梁子研和牧大洪说得心服口服。

但是她心里有数吗？没有。

可这种情节她在小说里看多了，绝对的收拢人心的好手段，还能在梁子研跟前怒刷一波存在感——这样就不怕自己想报答却不知道该做什么了：如果处理好了，梁子研自然会记得自己，有事了会来找自己帮忙的。又能过一把当大女主的瘾，又能报恩，这不是一举两得吗？

梁子研…会不会太危险了。

杨景余不会啊。

杨景余说了一堆的书里看来的小计谋，见他还是有点儿犹豫，又朝他眨眨眼，双手支着台面凑到了梁子研跟前：

杨景余而且啊，不是还有你在吗？

梁子研…

不是还有你在吗？

梁子研看着她突然凑近的动作一怔，心跳好像突然漏了半拍，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伸手掩面轻咳以缓解自己的失态。

梁子研…咳，那就交给你吧。

杨景余眨巴眨巴眼，因为自己成功揽下重任而感到开心极了，下意识的起身朝梁子研扑了过去抱住了他，丢下了句“少当家最好了”又撒手跑了出去。

杨景余嘻嘻，那我先去喝药啦！

留下被刚才的画面震惊的两人面面相窥。

梁子研她刚刚…是怎么了？

牧大洪也懵了，除了田三七，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少当家和女子有这样的肢体接触。这等私事，自己属实没什么在场的必要，只好假装啥也没看见赶紧开溜。

牧大洪我刚刚…发呆了，没仔细看…那个，少当家，我也先去忙了，告辞…告辞…

留下一脸茫然的梁子研坐在座位上回味着刚才的拥抱不知所措。平日里的阿珠姑娘可不是这样的呀？

想着想着，竟不知不觉的笑了起来。

另一边的杨景余也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在因为自己夸张的举动羞得走不动路，只得蹲在账房外侧的围墙边上用手拍脸好让自己冷静一下。

杨景余杨景余，你是不是傻啊？

当时只想着自己终于遇上小说里见过的主线剧情了，开心得忘记了自己还在古代，竟然真就下意识的朝人家卖萌。这就算了，还抱了抱！

田三七和他是多年至交，从小玩到大都是这样相处的，自己呢？自己算个啥呀！

她后悔极了，生怕下次再见面，梁子研要把她赶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