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说我不够纯正,亲爱的,可我跟他们不一样。”
……
月夜下。
冰冰冷冷,身白如玉,造诣堪比一尊优雅的雕像,法术运作的它周身漂浮着很多细小如星点的光,这些光的律动伴随着缓慢而又动听的旋律,这样的旋律,就像安眠曲,肉体,灵魂,一切都能得到抚慰,吸引了很多的小动物依附在它周身,蜷缩着身子入眠。
嗡——
旋律渐渐息止,它闭合了释放法术的单元收储回自己的身体,取而代之的是甜美的女声。
“现在是夜晚十二点的莱塔尼亚哦。”
它的旋律吸引着的不只有小动物,还有他。安静到了现在,直到听完了它的旋律,才悠然起身为它擦去落叶与灰尘。
“你告诉了我时间,我的至爱,这让我想起来了些事,很多的事,就像负了重伤的我来到你面前的时候你接纳了我,并且告诉了我时间,夜晚的十二点。我明白,身负重伤的我从白天一直挺到了那个十二点,你的歌声,治愈安抚着我,我是多么喜欢你的声音,从最初开始到了现在,我们一起度过了多少个日夜呢?哈哈……抱歉,可能我自己都忘了,好多个几百天吧可能,不过那都不重要了,我的至爱……”
夜幕下的莱塔尼亚总是能呈现出各式的美景,从天上往下俯视,所能见的也只有乌黑一片的森林与流窜的溪河。不过,就如莱塔尼亚这个国度,沉淀其中品味,月色下的它们,古树与萤火虫,溪流与小动物,山谷与灌木,何处不有月光洒落而成为一方幽谧丽景?
它们低调,它们只待赏客。
一人一物,在山谷壁崖上,俯瞰远方小镇的灯火祥和。
冬灵血巫,这不单单是那些人对他的叫法,而是对他包括在内的山间莱塔尼亚人如此叫唤——卡普里尼的盘角,古老纹饰的衣袍,古老的法术,罕见的行踪,以及血脉。
他的眼睛里,有着一丝怅然流露。
“看看那个地方吧,我的至爱,我很高兴你能从那里逃出来,我也从那里逃出来,我和你一样,不过不是全部一样,我是去过那里一次,只有一次,那个地方十足的冰冷 。明明屋子里有这么多的火焰,明明有着各种动听的歌,歌唱的人却传递不出真正的歌,哈,他们是不是不知道那些歌是什么?或许啊,只是胡乱唱着而已吧,他们根本不知道,因为他们的歌不能教会他们,他们只管吼叫别人,他们只管伤害别人,他们甚至不愿平静的跟我说句话。你看,现在我的额头上还有一个小坑,那是他们朝我扔石头时留下来的,我不讨厌石头,那块石头我挂在了脖子上,现在还在,但他们却讨厌石头,房子,路,武器……石头明明帮他们做了那么多事,但只要石头长在了身上,他们就一直讨厌……我的爱人,你说,他们理解了什么?他们有些人看着很像我们,但他们根本不像我们,我是说,他们不会接纳其他人,可冬灵血巫从来不会排斥冬灵血巫,后来我才知道,他们根本不是我们冬灵血巫,所以他们才那样。”
咕咕……
这静谧的夜,偶有鸮声咕鸣,
如今他不会再想要去那个镇子上,他也不再想要去接触那些镇子人,夜色下远望那一片镇子,那就像林间的一把大火,不过这大火,他看着无温,也无情。
他又开口。
“你的歌声告诉我,你本该是属于这大地上的精灵,不知多久以前,是谁告诉我的,精灵啊,是一种能与任何生命共同生活的存在。剥夺,死去,失望,不会很多做这样的事情,歌唱,强大,守护,会做很多这样的事情……你是精灵,我很高兴我的至爱是一只精灵,即使不知你的名字,即使我们之间的话一直是那几句,但,你会唱歌给我听,你会像我说诉说着时间,我会在你身边,一直在你身边,我的至爱,逃出来了很好,那里只是看着好看而已,我与这里的动物分享着野果,镇子却只会抢夺彼此间的红果子……”
言语了半夜,它早已无半点回应。
他察觉到后,缓缓扭头看着自己所靠之物。
……
“啊,我忘了,每到夜晚的十二点,你就需要休息……不要因此而生气,我的至爱,我只是,有太多的事情要告诉你,别担心。”
他将自己的耳朵贴近它,聆听着它里面轻微的嗡嗡声,这就是它的心跳,有些微弱。
他解开了自己的衣袍,那衣袍里面有很多形态不一的石头,这些石头,他还记得那些人的称呼——源石。
这些石头,他的爱人以之为食,它需要从一个个山洞里找出来。
“我的至爱,就如你一直都守候着我,我也会一直守护在你的身边,不用担心……”
……
次日
11:56/22℃
有一行人来到了这里,三男一女,四个埃拉菲亚人。
拨开了林间的杂草与乱枝,为首的男子发现这野地中的造物。
“找到了。”
他对同行的其他人招手。
“我们开始吧,要尽量快点。”
另外两个男人见到了东西,也纷纷卸下自己所背着的器械开始布着,在这期间,为首的男子则对跟随着队伍的女子交代道。
“看起来这个留声机没有被启动,不过还是希望你看一这留声机的的施术核心是否还完好,我们不能白来一躺。”
女人有些胆怯,懦懦问道:
“那个……我们真的要拆了它吗?”
男子听了女人的话,有些不耐烦的为自己点了一根烟,抽了几口,然后才道:
“弥亚,我想我应该跟你强调过了很多次,半途而废可不行,光靠现今的那一点苦工活,你的家庭一天都吃不到六个面包,你的奶奶我不说,你的弟弟,还有你,看看现在我们所有感染者的生活,比起关心这个没有情感的东西,你甚至都不愿多为自己身边的人考虑吗?何况这个无用物的施术核心至少能让我们吃饱三个月。”
弥亚还是有些犹豫。
“可是……这些留声机,是抵御一些森林里的威胁,不止野兽,还有冬,冬灵的……”
领头的人叫夏斯,正是他主导了这次的行动,随行另外两人是卡拉和埃德尔,弥亚是被劝说加入的,她曾经在莱塔尼亚的一家学院进修过。然而如今她也只是一位感染者,夏斯他们要焦虑的,也是她所要焦虑的——因为是感染者,所以现今的生活状况,他们必须要做点事来改变。
“抵御深林间的威胁?不是那些卫队精英该做的事情吗?”
埃德尔没好气的回了弥亚一嘴。
“他们整天就守在那些贵族姥爷的身边,干过什么事?明明这些事都是他们应该做的,却放了这么个东西镇着就享乐去了,他们只在乎那些贵族姥爷的命,哪管我们的话和命,切,这个留声机说不定都是从我们身上刮来的油钱造起来的呢,说什么抵御野兽和冬灵血巫,呸,他们就是懒,不想动脚来这种深林巡逻,放这东西在这敷衍我们呢。”
正在捣鼓一些辅具的卡拉也点头表示赞同道:
“就是,这本来就是用我们的钱造起来的,现在我们只是生活拮据了把它拿回去,天经地义嘛!到时候不仅我们能过好一段时间,甚至还能帮一帮其他感染者,说不定诺尔还会感激甚至喜欢上我呢,嘿嘿,钱就是要用在正确的地方才有意义!摆在这里跟个石头一样那不是浪费嘛!”
夏斯算是默许了两人的话,脚踩在留声机的外壳上,不屑言道:
“野兽能吃的都进了肚子,感染者就是这么饿,这方圆数里估计早没有了,至于冬灵血巫?你瞧这现在哪还有冬灵血巫,不过是一些老家伙吓唬小孩子的睡前故事罢了,你嫌他们危险我还嫌他们不来。你就说这施术核心你要不要帮忙弄吧,我们时间有限。”
呼呼……
林间有风呼过。
“我……”
弥亚有些胆小,从进入这深林开始,她就一直在小心翼翼环顾四周,她不想久留此地,但她确实非常需要钱,最终还是咬咬牙决定继续走到底。
“知知……道了,我会保证不让它进入自动防御姿态的……只要,只要它跟那些镇边的留声机还是一样的回路……”
说罢,她就走到留声机面前,抬手施展自己所学的源石技艺,沙哑的歌声在尝试引导这个留声机的回路发出一些简单的共鸣,过一会后,欣喜显露她脸上。
“是完好的施术核心。”
“很好!”
三个男人不约而同的攥拳叫好,这个留声机所在的区域离小镇可以说是很远的,年久失修损坏都没人会意外,本来他们也只是想赌赌运气,没想到这个留声机竟还是完好无损的状态,只要他们能带走其中的施术核心和一些重要的部件转售黑市,他们就可以过上一段时间的安稳日子了。
……
呼……沙沙……
风拂过了这片树林,冬灵血巫静静蹲伏在一颗大树上,这四个埃拉菲亚的一切举动,他都尽收眼底。
“哈,城镇人……”
沙沙。
嗡——留声机开始照常运转,并传出声音。
“现在是正午十二点的莱塔尼亚哦。”
“嗯?”
这一定点播送的女声,不免让四人有些愣神,之后才陆续缓过来。
“什么啊,原来是提前储存好的声音,戚……”
无了兴致,夏斯就掐灭了自己手上的烟,而弥亚,则是继续愣愣的抚摸这台留声机。
“这个声音……”
埃德尔思来想去,想起来了什么,就说道。
“这是弥亚你的声音吧?我记得以前你还是学生的时候,你的嗓子唱出来的歌非常好听,啊对,就是这个留声机现在放的声音,那这样看来这个留声机应该是挺老的吧?居然到现在都没坏。”
“我的歌声吗吗……”
留声机的播送刚刚结束,下意识间,弥亚就手捂了捂自己的脖子,双眼流露出黯然伤神。
过去的她,未来是如此光明,就连她的声音都能被选为留声机的播送储带,然而矿石病让一切都戛然而止,这个留声机,或许是她曾经的美好中,为数不多的证明。
这时,夏斯突然也想到了什么。
“等等,也就是说,这是一台老式的留声机?”
埃德尔挠挠头。
“是啊,怎么了?”
夏斯的话点醒了卡拉,他立马就说道:
“我记得我好像在镇上的公示栏里看到过,那个镇子的贵族姥爷说自己喜欢收集很多古旧的东西!出的价比黑市的价高了不知道多少,这其中就……呃!”
话说到这里,卡拉沉默了,埃德尔与夏斯也是是沉默了。
那公示栏上的委托金额,在他们脑海中闪烁得是如此清晰。
这老式的留声机为什么能玩好无损的在这里?这些现在都不是他们现在关心的事——他们只关心这个委托有几个人完成。
这一瞬间,三个男人都直面除自己外的另外两人并后撤几步,他们的眼睛里有着对方两人的身影,表情凝重,摸着了自己的腰后位置,
只有弥亚意识到了什么,转身看着三人,一股异样的感觉感很不宜时的涌现在她心头,她看着这三个人,他们的表情越来越叫她感觉到了诡异和不安。
“你们……怎么了?”
……
沙沙。
风吹动了树叶。
下一秒,弥亚瞪大了双眼。
她看到三个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冲向了自己,手中的农刀散发着凌冽的寒芒。
然而她没能叫出来,她甚至来不及叫出来。
呼!
寒风呼响,有道黑影从树林中掠出,仅是一瞬间埃德尔与卡拉两人就在弥亚的目睹下如同气球一样,在一瞬间胀裂爆开,溅射的鲜血蒙蔽了夏斯的的双眼,在他胡乱的挥动农刀攻击四周空气的时候,黑影如鬼魅一样停在他身后,并将手中似法杖又似利器一样的东西贯穿了他的胸膛。
“呃……”
夏斯的声音很微弱,夹着血涌声,两秒后,他倒在了黑影面前。
一切发生得是如此之快,快到弥亚还没能从惊愕中缓过神。
直到黑影走到了她的面前,向她哈了一口气,她才意识到了什么,并瘫坐靠着留声机,颤抖着,发出因恐惧而发的呜咽声。
“巫术……血……你是冬灵的……”
……
“我的至爱……”
冬灵血巫并没有立刻杀死自己眼前的这个女人,反而是目观女人背靠着的东西,用自己最温和的声音问着。
“你还好吗?我回来了,抱歉,差点就让你被镇上人抓了回去……不过别担心,我来惩罚他们了。”
他说的话,弥亚一句也听不懂。但她还有点理智,这一点仅存的理智,就像她的救命稻草,让她举起了自己的法杖。
嗡——
留声机发出了嗡嗡声,其上的光圈,从冬灵血巫原本喜爱的颜色,变成了他所陌生的颜色。
这让冬灵血巫疑惑,并且呢喃一声。
“嗯?”
直到留声机的法术轰在了他的身上,身影倒飞而出,撞在树根上再落下,然后抬起头来再望留声机与那女人,他的双眼才开始瞪大。
“为什么……?”
他不解,他撑起自己的身体,想要再度靠近留声机。
“我和你,明明在一起如此之久……”
留声机的攻击让他血肉绽开,他再一次倒飞而出。
他在这一瞬间,只感觉自己的全身都被打散了。
冬灵血巫整个人嵌在了树里,一动也不动。
“别,别过来!”
弥亚很慌乱,她只能看着留声机再一次发动攻击,她现在只庆幸这里还有一个完好的留声机。
嗡——
留声机开始凝聚法术。
冬灵血巫缓了过来,他刚扭头,却又看到了它的攻击,明明都是熟悉的感觉,前夜却还能为他治疗,如今却让他感受到了生命的危机感。
但是?他原谅它。
从这危机感之中,他愧疚,似乎也明白了什么。
“是,生气了吗?我的至爱……”
轰!
一击,巨树炸裂。
血,飞溅到了惊魂未定的弥亚身上,也飞溅在留声机的身上。
……
(同人二创切勿对标官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