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坤宫中那株垂丝海棠开得正盛时,太皇太后去世了。满城素缟,举国同哀。南星下令缀朝七日哀悼圣贤慈仁太皇太后。
我一直在南星身旁,他虽从未哭过,可我知道他是很难过的。这日,南星穿着一身孝服跪在太皇太后灵前,看似麻木的烧着纸钱。我跪在他身旁看着他那漠然的神色,心里很难受,哀声说:“南星,你要是想哭就哭出来吧!”
南星没有看我,仍旧烧着纸钱,淡淡的说:“我并不想哭,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一股酸涩之感涌上心头,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劝慰他。南星烧完手中的纸,转头目光深沉地看着我说:“你不会的,对吗?”
我不明白他说的意思,疑惑的望着他。
“你不会死的,你说过的,我也是这样相信的。”南星紧紧的拉住了我的手,神色紧张又害怕。
我拍了拍他的手背点头说:“你放心,我不会的,我会一直陪着你。”
南星脸色缓和下来,勉强的冲我笑了笑。
这时有人进来了,我转头看去却是何太妃和怀王宋安,还有一个温婉端庄的女子进来了。我猜想那女子应该是沈丞相的孙女沈婉然,也是如今的怀王妃。这是我回宫后第一次见到怀王,他成熟了许多,脸上棱角分明。只是他的眼神似乎变了,至于究竟是哪里变了,我又说不上来。我正想起身,南星却拉住了我,沉沉道:“你不必向任何人行礼。”既然南星这样说了,我又何乐而不为?
我朝何太妃笑了笑。她回了我一笑后,向南星行了礼。南星免了她们的礼后,她们便在我们身后跪了下来。之后陆陆续续的又来了许多皇室宗亲,高官贵胄。一时间大殿中便人满为患了,哭声私语声此起彼伏。
我的腿又酸又痛,可又因自己在最前面,后面那么多人看着,不好有大的动作,便只能轻轻地捶着自己的腿。南星察觉到了便小声道:“忘忧,你先回去吧。”
“不用,我陪着你。”我小声回道。
南星看着我说:“我有些饿了,那你偷偷的去帮我拿些点心来吧。”
跪灵是不准吃东西的,南星早饭吃得少,跪了这大半天肯定是饿了。我点了点头说:“好,你等我。”我动了动腿,有些艰难的站起了身,好在所有人都低着头,并没有人注意到我。我走到了人群的侧面,却发现有一双眼睛一直打量着我,那双眼睛带着探究好奇,还有些说不明道不清的嫉妒。那双眼睛的主人我认得,是长公主的庶女何白灵。按理说她是没有资格来跪灵的,看来是长公主特意带她来的,至于目的为何,想来是为了南星。那何白灵的眼神就说明了一切。
注意到我的人多了起来,我快步走出了大殿。候在殿外的小兴子迎了上来,小一声问道:“林姑娘,可是饿了?”
我勾了勾唇说:“你倒机灵。”
“姑娘随奴才去偏殿坐坐吧,那里有茶水点心。”
我跟着小兴子去了偏殿,殿内没有其他人,我喝了几口茶水,吃了几块点心,便将一些小巧易食的糕点放入了袖中,若无其事的又走回了大殿。
我紧挨着南星跪下了,将袖中的糕点递给他,他接过笑了笑小声说:“我待会儿吃。”说着将糕点放入了自己袖中。我这才明白他哪是饿了想吃东西,分明是想让我去活动活动。我笑了笑,又陪他继续跪着。
时间久了,许多人体力不支,竟有人跪得晕了过去。有的人倒是真的晕了,但有的人却是装晕,那样子明眼人一瞧都能瞧出来。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去休息,可南星一直跪在那里。我劝了他好几次,他都只是摇了摇头。最后我就不得不像某些人一样装晕,骗南星把我扶去了偏殿的内室。既然已经到了内室我就硬拉着他喝了水,吃了东西。可没过多久,他让我好好休息,自己又回大殿去跪着了。我也无法,只好随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