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揽月阁的桂花开了又落,落了又开,已经五次了,南星都已经十三岁了。他仍是每天都到揽月阁来,尤其是在多兰嫁给李有义之后,甚至一天来好几次生怕我孤单似的。
可最近南星似乎有心事,说着说着话就发起呆来,神色还十分落寞。我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总是说没什么事。我问跟在他身边的海行海公公,他也和南星一样说没什么事。可几次三番的,南星总是这样,我就不得不怀疑他是真的遇到事了。他既然不愿意说,那我就自己去看。他仍住在皇后宫中,那些宫人对他自然是百般照料,不会有谁让他烦心,那就只有宫学里了,里面都是贵族子弟很有可能不把南星放在眼里,甚至会欺负他。所以我决定去宫学一趟。
我已经很久没去过宫学了,久到连宫学的掌院都换人了。之前那位和善,胡子花白的刘掌院因年纪大了,已告老还乡,新上任的掌院姓孙,南星不大喜欢他,看来这人不怎么样。
我和五儿坐着马车晃晃悠悠了许久,才到了宫学门口。下车前我问五儿:“五儿,我总觉得今天要打一架,你怕吗?”
五儿一脸的愤愤不平,撸着袖子说:“我才不怕,这些臭小子竟敢欺负我们殿下,看我不揍扁他们。要是多兰在就好了,她力气大,一定能一手揍一个。”
我笑了,确实多兰的力气是真的大。我们下了车却被那宫学的守门人拦住了,守门人换了,他不认识我们,不让我们进去。我们也不能硬闯只好另寻他法。
我和五儿在宫学外转了一圈,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准备翻墙进去,正当我们看着那高高的墙头犯难时,我怀里的镜子飞了出来,在我们面前变大了,大得能坐得下两个人。五儿惊讶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我却见怪不怪的,拉着五儿骑在了镜子上。镜子带着我们越过墙头稳稳的落到了草堆中。
我和五儿出了草堆沿着路往学堂走去。我远远的就看到了坐在窗边的南星,他正专注的看着书。可突然不知从什么地方扔来了一个纸团,落到了南星面前。紧接着一个长得高大粗犷,穿着宫学学子特有的黑白二色深衣的男子走到了南星桌边,捡起了那个纸团打开了,讥笑着念道:“相鼠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遄死?”
我就算没文化也知道这是骂人的话,心中的火一下冒了起来。我看向南星,他却像是没听见似的,仍旧看着书。我心中酸楚,很是难受。
那粗犷小人见南星不理他,脸上露出了恼怒的神色,抢过南星的书扔在地上,嘲讽道:“学得这么认真,不会是也想当状元郎吧。不过你一个匈奴蛮夷,不知礼数之人,怕是当不了。”说着他大笑了起来。那学堂内的大部分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是霸凌,这是歧视,我从没想过南星会被这样对待,其实我该想得到的,他一个从匈奴回来,又备受皇帝和皇后宠爱的人,别人怎么会不眼红?怎么会不为难他?是我自己过的太安逸了,就忽视了卑劣的人性,忽视了南星身边存在的危险。
五儿气得满脸通红,红着眼睛看着我。我吸了口气把心中的怒气压了下去,快步进了学堂。我看着那卑劣小人鄙夷的大声说:“我看粗鄙蛮夷,不知礼数的人是你自己才对。”
南星见了我惊讶得站了起来,脸上露出了难堪的神色。那神色深深刺痛了我那不存在的心,我握紧了手中的镜子,看向那卑劣小人。
那卑劣小人恼怒的看着我,大声道:“你是什么人,敢这样说本公子,你知道本公子是谁吗?”
我一步一步向他靠近,冷笑说:“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想知道。”
说完我挥起镜子一下扇到了他的脸上,他痛呼一声摔倒在地,撞倒了好几张桌子,吓得那些看热闹的学子大叫了起来。
我看着他们冷笑说:“怕什么,刚才不笑得挺开心的吗?”我看见了怀王宋安,我没想到他也在,更没想到他会袖手旁观,他和南星的感情不是很好吗?
我深深看了一眼震惊的怀王,收回目光看向南星。南星却一脸担忧的看着我。我朝他笑了笑,安慰说:“不用担心我,我不会有事。”
这时,走进来几个老师模样的人,那为首一人十分瘦削,眼中精光毕现,他看见那晕倒在地的小人忙紧张的跑了过去,蹲下身唤道:“盛行,快醒醒,这是怎么回事?哎呀,流血了,快叫太医,叫太医。”他又忙站了起来,怒道:“是谁,是谁打伤了我侄儿?”
“掌院,就是那个拿镜子的女人,打的孙兄。”一个肥头大耳的人指着我说。
原来他就是那个新任的孙掌院,果真是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好人,和那地下躺着的孙盛行真真是一家人。
孙掌院恼怒的看着我,问道:“你是什么人,竟敢当众行凶?”
我笑了笑说:“当众行凶?我可不敢。”我又严肃的说:“我不过是教训了一个以下犯上,口出狂言的小人罢了。你身为掌院管教不力,放纵侄儿冒犯雍王,我替你教训他,你该谢我才是。”
“你……,你放肆!来人,把她给我抓起来。”孙掌院恼羞成怒道。
南星挡在了我面前沉声说:“你敢!她是皇后义女,本王的姑姑,容不得你放肆。你若要问罪,便亲去陛下和皇后面前。届时,本王也会一一把孙盛行以下犯上,屡犯不改的罪行告知陛下和皇后。”
孙掌院有些语塞,脸上虽有怒气却不敢说什么。
这时,一身穿蓝色衣裳,长相清俊的男子说道:“掌院,依再下之见还是先把这位公子送去医治为好。”
孙掌院找到了台阶下,忙道:“对,对,你们来帮一下忙。”几人上前抬起孙盛行出了学堂。那孙掌院看着我怒道:“此事我不会就这样算了,我必会去陛下面前,请陛下做主。”
我不以为然的说:“随你的便。”
孙掌院怒气更甚,甩了甩衣袖气冲冲的走了。